后来?
后来,谈容疯了似的跑回闻岓住处。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知道想见他。
而这次如她所愿……
站在眼前的闻岓,一如既往。与,着急忙慌,在奔跑中乱了衣衫和头发的她的邋遢不同,得体,从容,如松如竹。
他像是就等着她回来。
只是站着,就能和一旁的树木花草一起做一副画。
谈容只是这么瞧着,都难以抑制澎湃心潮,恨不得世上只剩下眼前人——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即便这一刻,他也不是属于她的,但至少,也不会属于除她以外的任何人,更不必去担忧有朝一日师父终将会抛弃自己。
让一切,就停留在这最美好的一刻吧——
“你来了。”他开口。
是啊,时间怎么会停下呢?不会为了她停下的。
谈容站在阶梯之下,仰起头来望着他,仿佛连怎么喘气都要忘了。
他站在檐下,眼下只孤身一人,简直……简直就像是有意等她归来。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心跳就更是不听话。师父是在等她吗?
是吗?
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一时半会儿,相对两无言。任由沉默在其中蔓延。
他们对望着,各自都只知自己心中的想法。
谈容心里乱着还好说,可闻岓为何也没了话?
不过终究还是她先沉不住气,上前一步,鼓起勇气来——总归是要问的,该是要问的,此时不问,难道就这样一直下去么?
“师父可是要收新弟子?”
眉头微往眉心一送,闻岓问:“谁同你说的?”
“……无人。只是……”她哽了一下,一口气没接好,又觉得丢了面子,垂下头去,尽力不让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嫉妒与不悦、甚至委屈在他面前流露,“只是山上弟子都这样说,所以我才……弟子才来问您。”
这样的自称从她口里很少听到。
闻岓虽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道理谁都懂。
他走下台阶来仍比她高出许多,垂首也只能看见她头顶,“他们这样说了,所以你就这样信了?”
“不……不。”她先是反驳了,但之后又气虚了,声音小了些,“传言不可信,所以才来直接问您。”
他看不见她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也不是察觉不到她不对劲。虽说他未毕能感同身受她为何不对劲。
“传言不可信。”
他声音从头顶传来,骤然如烟火绽开,迸裂了她所有的心欢。
谈容倏地又仰头,正与他视线碰上,便觉得,好像看见了眼前已经升起了满天繁星。他就是繁星之中的一轮明月。
眼角落下晶莹剔透的一抹痕迹,沿她仰起的脸颊滑落,未来得及多在脸上攀爬多久就隐没入鬓发中。
是险险被蓄在眼眶里的泪水没跟上这动作,不防从眼眶里坠落,滑了下来。
一时间,只觉得丢人非常,谈容赶忙又低头,团着袖子在眼角擦了一把,此地无银三百两道:“这几日睡得不好,眼睛酸涩得很,让您看了笑话了。”
才不是哭了。
闻岓皱眉,“怎么才一会儿功夫,你身上又添了伤?”注意到的是另外的更为显眼的部位。
她才发觉两边袖口还染着几近干涸成暗黑的血渍。
慌忙握住手腕,但这一只握住了那一只,那一只握不住这一只,不过徒劳,“无,无事发生,只是不小心……没事儿的,都好了。”她脸上绽开笑意,也一如既往。
“你为何不能更珍惜自己一些?”闻岓神色不变,话里似乎还带点情绪。
对她的只有无奈。
可又因过于浅淡,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师父还是担心她的!
只是这样,她都觉得很开心。
“弟……我知错了。”
“往后行事不可再这般鲁莽……”他说,“有些事你不希望我插手,我不会插手,但也不必什么事都一人扛着……”这话说的,像是暗地里偷偷给她善的后都是子虚乌有。
“没,没事的。”她说,竟还有娇羞,“反正这点小伤也一会儿就好了……倒是那些流言——”差点断了手的伤原来只叫“小伤”,不值一提。
她迫切道:“那些莫须有的流言究竟是何人传开的?我定要告到掌门师叔面前去——”这么说着,好像她之前听到的那些话就全成了假的,而只有从他嘴里出来的话才是真的。
但接下去闻岓的一句话又给她拉住了,“但虚缈峰确实不日将有新弟子到来。”
谈容愣了,此话……何意?
才被忘了的那些,没有前文,易被断章取义听来的话,又在脑子里翻滚起来,不安也跟着被翻箱倒柜搜出来了。
“师父?”她茫然,不明何意。
“我不会再收徒。”他这样说,那么就是这样。
意味着任谁来游说,事实只会如此。
“但你可招个弟子进来。”
什么?
谈容全然不解,微张开了嘴巴,看着有些傻。
“你若有中意的弟子,也可以指名道姓让他过来。或者这几日去寻一个合眼缘的。”
“我的……弟子?”她讷讷重复道,自是难以置信。
闻岓没有反驳,又做实了,“虽掌门直言,不论你看中哪个,即便已为他人弟子的也可,但还是寻一个尚未拜师的好。”
“可我……”
“我知你如今没有修为。”他自然清楚,比谁都清楚,“可你依旧是我弟子,无人能够轻蔑——何况即便没有金丹,你在修行上的造诣也不亚于任何人,足以教导他人。”
他伸手来,落在她肩上。
谈容还沉浸在这震惊中没有理清楚,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抖了下肩膀,但好歹是没躲开。
那手指轻拂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去,与衣服上的毛糙纠缠到一处的小片碎叶,“这样也能有个人来照顾你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