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能背叛她——
唯独那人不行。
青宁脸上没了血色,白里透着死气般的颜色。那一个……竟依旧执迷不悟,甚至……已然丧心病狂了的人。
昔日好友。
那人不留情面地背叛了她的信任——
紫苣!
不愿信也不得不信,事实摆在眼前,今日她也就见过这么几人,除了一个毫无利害关系的大夫,就是她了!
她只与她单独相处过一段时间,因而只有那一人有机会,也仅有那一人有动机,利用自己去向谈容复仇!
借刀杀人……
青宁眼前被一阵阵漆黑攫住。她竟是要借她的手……她那自幼一同长大的,任务中并肩作战,刀尖舔血过来的同伴、好友……竟是这样一个小人?她并非不能接受她卑鄙,可这样的手段用在谁身上,也不该用在她身上——
这是背叛。
寒意从心底起,也从脚底爬起,如千万只蚂蚁如千万只爬虫,一拥而上爬满全身。青宁深埋首,伏跪于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如此看来,还是个与她亲近的人呢。”谈容一语道破,“她不开口怎么办?要抓去刑堂把嘴撬开还是直接看看她脑子里想的是谁?”
倒不是谈容没有眼色,她就是有,也没必要替这人藏着掖着。
原来这事儿还不是明面上寻仇那样简单,而是暗箭伤人啊。居心叵测还想独善其身,想的挺美。
“那人该死。”她补上一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不斩草除根,只怕将来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他说。
那边青宁听得这话,只觉得好像那人已死在自己面前,不由还是心中一紧。
识沂似是轻叹了一声气,可脸上却笑着,“所以我才让你千万要多长个心眼。要打谁,与谁打,多无所谓,但就是不能多提防着人一些,外边儿的人心眼可多着呢。我唯独不想你受伤,不管是谁,是在何处。”
谈容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话,既推脱不得,也不是很想推脱……她乐得被他关心着,就像是在他眼中,只有她是唯一,她是最重要的,谁能拒绝这样的偏心呢?
所以……她在心中默默接上他将要说出口的话。
——所以,一切可能都要掐死在襁褓之中。
“所以……一切隐患都得趁早掐灭。”他轻声细语同她解释,说出让人骨头缝里都生出冷意的话来,“你心思单纯,觉得赢了便好,可有的是人心思深沉,不怀好意。不连根拔了,只是一场春风都能唤其源源不断冒出头来,不胜其烦。如此怎让人放心得下。”
至少他表面上是真做到了爱护妹妹的哥哥职责所在。这教法对或不对,且另说吧。
也好在谈容不到毁天灭地的程度,不至于被他教成个魔头。
识沂替她挽了耳边的发,神色温柔。
“既然哥哥这样说,那罚就罚吧。”她也不是很有所谓。
识沂斜睨过去,不知只是对跪在这儿的人说的,还是连带着躲在其背后的人一起骂进去,“蠢货。”如此缓缓吐出两个字。
两缕细丝在他掌心骤然腾起金白火焰,不过转瞬,化飞灰消散。
谈容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的,但不得不说只是这么看着,这一幕当真是漂亮极了。像是在他掌心燃起了烟火。
……奇怪了,她什么时候见过烟火吗?
记忆中朦朦胧胧,也没搜寻出来类似的场景。却又觉得这样的场景,这样的艳丽,转瞬即逝的华美,不叫烟火又该叫什么呢。
与此同时,床榻之上,女子面容灰败,骤然呕血不止,一口接着一口,不多久就染红了她半张脸,鲜血淋漓顺脖颈留下,床褥上也一摊血渍。
她像是要就这样将体内所有血都吐干净了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面色逐渐染上将死之人一般的青灰,眼睛因这痛苦圆睁,仿若下一刻就要从眼眶脱落。
即便牙关紧咬,也还是有血丝从唇齿间渗出,腥甜漫涌。
谈容——
谈容!
“只待看遭了反噬的人是谁,就知道到底何人在背后搞小动作了。”他语气若冰霜,眼神更是可怖,缓缓收紧拳头,仿佛手里捏紧的是那人的性命,“此等不入流的小动作既然敢耍到我面前,就应该早做好了赴死的觉悟。”
青宁又止不住全身颤抖了一下。虽说幅度并不大,可在这二人眼前,不可能看不出来。
谈容尚且做不到在明知他人惦记着自己性命的情况下反过来怜悯对方……她可不是那善心泛滥的“圣人”,何况也不预备做那样以德报怨之人。
“犯了错,当然应该受罚。”仅此而已。
“嗯。”他应承她的语气与他说出口的话如同来自两个截然相反的季节,“杀了她。”
热啊……
这儿怎会这般躁热?
谈容蹙起一对细长却不失英气的,棱角尚属分明的眉毛来。眼珠子并不安分,在眼眶里骨碌碌打着转儿,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略带着些不解。
以及一丝并不分明的慌乱。
但这慌乱,或许也是因燥热而来。
入秋来已经有段时日了,来时路上她还说过秋高气爽,风拂在身上甚是凉爽。
这才进了铺子多久?怎么就能觉着气闷了呢?
这铺子里发神经点了炭盆不成?
她扭头四周打量。还是说,因为此时身处内间,四面不见开窗,不透风?
……也不至于啊,这儿与外间连通着,还不到不透气的地步。
“别乱动。”识沂见她这动来动去的,轻声说了她一句。
就这一句,跟给她下了定身的法术似的,谈容浑身僵硬,真就一动也不动了。
可他其实也不是用的斥责,抑或强硬的语气。
她倒听话——什么时候变这么听话了?没少被一次次试探底线的识沂想。
那双环在仿佛他两只手就能合握的细窄腰间的手微不可见顿了下,才抓着软尺,缓缓收回去。
手的主人心里一套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