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的是你?”明明是他先说出口的,得知真相之后反倒是他将意外写在脸上。
得了便宜还卖乖。谈容腹诽。但至少能确认不是识沂派来的。
识沂若真是要给她挖陷阱,等她自投罗网,也没必要派个不相干的人来打草惊蛇。他亲自来,就能有十足的把握把她打包带走。
难道真是旧相识?
谈容没承认也没否认——虽然不论承认否认都没意义——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想法,手默默转移至背后,调动全身警觉准备好了随时出手。
“你认错人了。”她出声分明是少年嗓音。
而眼前扮相也是少年。
若他真见过她,就不该随便将一个不过是偶然遇见的少年认做是或许曾在何处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
这对哪一方来说都是侮辱。
果不其然,来人又稍显困惑了。
“借过。”她垂首,手还背在身后戒备着,另一只手穿过他与门之间的缝隙去,在有意无意迫他让开了一条道。
她不想同他纠缠,徒增事端——所以就这样过去吧。
“不。不会有错。”可他似乎偏偏不懂其中深意。
开口的同时又退后挡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的脸,道:“我不会认错的,在下素来过目不忘,这双眼睛不论怎么看也都是谈容的——难得他乡竟还能遇旧日故知,岂不是有缘?为何遮遮掩……”
这种行为,该视为是挑衅。
谈容眼神骤然隐晦了,而变数就在这一刻起!
反身便是一掌直取他心窝而去。
但来人果然并非寻常人。遭此突然发难,也依旧不慌不忙。
她手下不留情,即便被见招拆招也不慌乱,每被躲过去一招便接着是更为狠辣的……对于这样一个可能只是想叙旧的人来说,着实算不上是有轻重。
可他手上从容,脸上更是轻松,没变化哪怕一分一毫表情。
同她比起来,他这脸才像是戴了面具,即便看来再温和也是……好看归好看,假的很。
嘭,嘭。
可怜的门又被掌风扫开。
谈容有意将人逼进房中,随即身后又是两声巨响,拿袖风将门阖上了。
她本意是想将战斗转移到屋内,尽量避人耳目,借此避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但显然此刻还沉浸在草木皆兵状态中的谈容未能意识到……按她刚才那几下动静,若大堂内来往的人不是又瞎又聋的,都该注意到了。
可实质上,他们好像谁都没有发觉,依旧各自谈笑风生,各扫门前雪。
这情形,分明是因为有人布了结界。
谈容一无所知,至少这时候她是真起了杀心——就算不是真的要取他性命,也定要他永远闭嘴!
与她仿若不死不休的招数不同,对面可就怡然自得太多了。
他如闲庭散步般,只是那么转身,手上那么动几下,说来袖子还不窄,挥动起来当是碍手碍脚的,却丝毫不影响他动手,打过来的每一招都被不费吹灰之力般化解。
简直……简直像是她不自量力去招惹他一般。看着对面实在称不上是认真的态度,只把她这股深藏在心的,多日以来积压的名为屈辱的火焰煽动地更旺盛。
“我就说是你。”这下,完全是肯定的语气了。
接着,他抓住了她手腕。
是俢者!谈容咬牙想,不然她也不能这么无招架之力就被制住了——
这时候就只能认栽了。她仿佛周身都被绑缚,全然无法动弹。只有眼里的火苗跳动地欢快,丹可惜并不能化为实质将对面一把火烧了,所以也只是徒劳。
“现在的你怕不会是我的对手,何必白费力气?”他说得相当实诚。
可实诚也分场合,分人。
谈容恨恨瞪他。她不是不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但依然学不会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对这人,也没有必要。
他笑一下。怕是有哪怕一刻放松,她就要毫不犹豫取他首级,但……他也还是松了手,“虽不知是何缘由令你失了修为,但看你还是如往常一般精神气十足,倒叫人少些担忧了。”
要你来担忧!?谈容心想。还有时间想这个,看来手腕是不痛。眼珠子一转,便寻思到,光明正大的不行,不妨来阴的……她不是还留着一颗散灵珠么……坏主意这就上了头了。
“不过借酒浇愁可不是好习惯,”他浅笑道,是发现此处杯盘狼藉以及……酒香四溢,“异界山一别,说起来也不过五年,这么快便忘干净了么?”
五年前?异界山?
当即有什么被这话带着冒出头来,那些画面从眼前一一闪而过,记忆不受控地自顾自翻寻起来,可也等不及她来细细想,从指缝间溜走,要抓都抓不住。
“到底只是一面之缘,或许五年间面貌有变,姑娘想不起来也不足为奇。”他倒是贴心,给她找台阶下。
可惜她不一定会领情。
谈容不自觉揉了揉手腕……倒也不是因为痛,只是不习惯被别人触碰,同时开始打量他。
不说每个部位巧夺天工,但眉眼工整,在这张脸上拼凑,便将公子如玉诠释地淋漓。算不上是天人之姿,但也绝对不是让人看过就忘的长相。
她若真见过这么个人,当真能想不起来?
“若非阴差阳错,我还真不知面具之下竟是旧识。”他像是看穿她心中疑虑,无需她开口来问,浅笑着自个儿把话说完了,“在下元什。不知这样说,姑娘是否能想起来?”
“那时候的——和尚!?”谈容惊道。
他这么一说,那些记忆倒是翻江倒海地来了——竟真是故人。
元什有意无视了她过于直来直往而显得有些失礼的态度,维持着温和有礼,“看样子是想起来了。”
本就鲜少被回想起来的那部分记忆被打开一道口子,于是有关的无关的那些事情都被想起来了。
这样看来,他与记忆中那个模样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不过是身量再高了些。但依旧如当时那般秉节持重,明明应当是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