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此处所为何事?”
在门口也被拦了一下。
谈容甚至吃不准这人拦这一下是因为公事公办,还是因为瞧见了刚才那锭银子。
“自然是为应征而来。”又一锭银子抛了出去,成功堵住了他的嘴。
就这瘦猴子,那人心里嘀咕。
但要不说银子的面子大呢?就算心里瞧不起,他嘴上也不说什么了,“去吧去吧。”随意摆了几下手。
谈容在面具下勾了一边嘴角,算是冷笑。
他们都该庆幸她如今脾气好了不少,不然现在两个人都该躺地上了。
这样想着,进了大堂。
打眼看过去,里头寂寥,甚至有些破败。唯一一个人也就是头戴乌纱,面前摆书册、笔墨纸砚的黑须男子。瞧着该是个文人,眼神却让人不怎么舒服。
谈容微皱了下眉,箭在弦上,也只能忍了。
姓名、出生年月、籍贯之类的老套问话一一被应付过去。
问完这些话后,对面却迟迟没再往下问话,也不说是好了还是没好,没说几句话就干咳,像是嗓子出了毛病。
若只是咳嗽也就罢了,但偏极有规律地,挑着话的前头、中间、结尾,从容又缓慢地,装腔作势……到底是嗓子出了问题,还是别的什么?
她要是看不出来是不是就太没眼色了?
谈容眼神冷了不少。果然要烂就是烂一窝。她就是脾气再“好”,也扛不住连番被“勒索”。
“你这个子咳……差了点儿啊。”他一只手装模作样顺着只能说是稀疏的黑长髯,不算大的眼睛瞄着面前打开的书册,又来睨她,不紧不慢,“咳咳……还这么瘦……咳……真上了战场又能做什么咳……”声音模模糊糊,与其说是跟她说话,倒不如说是更像自己搁那儿嘟囔。
可嗓音又还没小到她听不到的程度。
阴阳怪气,还是刁难?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谈容可没预料到得受这么多鸟气,额头青筋跳了又跳,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非得站在这里听这人叽叽咕咕?
搁往日,何必受这气?
“咳这个嘛……你籍贯是西南啊,那儿不是上个月才发过大水……咳咳……你身上可别带着什么吧?”
她冷着脸。
碰上打不过的自然只能认栽,可这些人……这些人凭什么?
手“啪”一下拍在桌子上,刚好按在那人正在看的“她”的身份文牒上,“那我不去了。”
那人愣了下。应当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但随即抬起头来,手还压在文牒上没松开。
不仅如此,那手压着文牒还往回拖了拖。
“咳咳……”又是两声咳嗽,“年轻就是气盛,又不是不好商量,怎么性子这么急……虽说看你体格是差了些,但军中也缺伙夫……”
但手上拿惯了剑的人总有自己那点可笑的,放不下的固执——何况这人明显是带着贬低的意思说的这话,她怎能如他愿。
“既然官爷看不上小人,那便算了。至于伙夫,还请另寻高明,小人不堪大用,不会烧火做饭。”
真要抢东西,这人还能抢得过她?
只是一根手指压着文牒,立刻拖回来这边好多。
“不会可以学嘛,不想做伙夫也可以做别的……”他加大气力按住了。上赶着做大头兵那就更好了。
他像是忘记咳嗽了。抬起胳膊肘,顺势压在文件上头,手指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搓在一块儿,意思已是相当明显。
眼翻上来看她。
还真是为了这个。谈容多少觉得可笑。明明就是要钱,却还要顾左右而言他,绕着弯来……她素来不爱猜,也讨厌猜。不如一开始就明说了,或许她还能给的痛快些。
可现在,她不想给。
她装作不懂,干脆一把抽回文牒。
这一下,那人胳膊肘都跟着一下滑过来,跟着文牒抬起来那么些高度后“扑通”落回桌面,狠狠砸了一下。当即疼得嚎了一声,人也跟着跳起来了。
“大胆刁民!胆敢在此处撒野!”登时便翻了脸。
谈容露在外边儿的眼睛甚是无辜,嘴边勾起来的笑也没让人外人看见,“只不过是不去了,怎么就算是撒野了?”
“你——”
“恕小人失礼了。”她嘴角一撇,从从容容把东西收回怀里。
转身便要走。
“来人!给我把这刁民抓起来——此人装扮、行迹可疑,定是他国派来的细作!”
污蔑张口就来,实在可笑。谈容笑着想。但笑意未达眼底。
看来没能撬开她荷包的这事儿真是让他上了火了,竟都忘了此前自己装出来的一副病弱模样,听现在这声音简直中气十足。
狗急,跳墙。
当时就从四面八方涌来之前也不知道是守在哪儿的官兵,围着她呼啦啦形成了个包围圈。反正暂且不管那人说的是真是假,他们似乎都听命于他。
那么她会怕吗?
她可能怕吗?
——怎么可能。
对上千军万马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但不过十来个官兵,还不是信手拈来?
谈容泰然自若,先是整了整裹住了下半张脸破布条子,让呼吸更顺畅些,同时视线移动着打量了周身半圈,已暗自做好了大打出手的准备。
要不是她打赢他们,那就是他们抓她走。
她右脚尖稍稍划开些与左脚的距离,暗暗发力。那就放马过来呗,她不在怕的。
“这是在做什么?”门外忽然传来少年的声音。
谈容当然不知道来者何人,但她能鲜明感知到,当少年声音响起,这些人就都变了脸色。其中尤其以刚才还气焰甚是嚣张的黑须男子最甚。
“成何体统。都收起来。”
跟着这句话,那些个人立刻把手上的武器都收回去了,动作快得很。
什么剑拔弩张?荡然无存。
哪儿来的少年有这般威慑力?谈容朝门口望去,就见一青衫少年缓步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