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省些气力罢。”高晨皖只觉得有趣,甚至笑意更明显,“再怎么动,痛的也只有你。既然有这力气,不如好好留着,临死之前也能好受些,何必找罪受?我专为你设下的这机关可不是弄着好玩的——”
他甚为得意地挺直了腰板,已然笃定她回天乏术,必死无疑。
至于何时死?今日?明日?都无所谓。左右结果已经定下了。而许多事情都不可能因为单纯的努力而弥补上无异于天堑的差距。
“白费功夫。”
谈容眼下正是如此。不论怎么想,以她现在的体力、能力,确实无法与其抗衡。她除了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愤恨,其他还能做什么?全然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高晨皖不仅不怕,反倒可以说是……更亢奋了。
变态就是变态。
“啧啧啧,当真是我见犹怜。”他感慨道。
若非这脸上的笑容肆意张狂,倒真要让人信了他是这么想的了。
“但可惜了,给我看有什么用呢?”他语气听来似是真的可惜,可惜一块好玉没碰上好主子,一匹好马没遇上伯乐,“我就喜欢看着如你这般的,不可一世,仿佛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之人,给困在绝境中,细细地……细细地品尝过绝望之后死去。”
果真是变态。
“等见着了死亡,你们的脸上才会出现最真实的,最难看的表情。我倒是不讨厌那样的表情——总归比你们高高在上的模样好看得多。而它越是好看,我便越是畅快。”
“啊,对了,”他像是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再跟你说件事儿吧。”如要额外恩赐她般,“千万别寄希望于有人会来救你。外头有结界,而这满池子的食灵鱼也不会给你恢复灵力的机会,根本不会有任何人能知晓你在此处,即便是……昨晚大闹客栈的,你的‘老相好’?”他语带鄙夷地调笑,“你是认识不少能人异士啊?但也到此为止了,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救你出去。”
大闹客栈?难道……!
谈容心中有了猜测。
只有识沂能做出这种事,可,他闹客栈做什么?
都这时候了,她还能分心去想这个。随即才想到,竟连他都找不过来么?
她竟还想着他能来找她——即便心知自己不该这样想——但不可否认,她刚才确实,避无可避地,无可救药地……想到了他。
失望之情与她这人一般成了缩头乌龟,急于寻找一个能够立刻逃离的出口,而一股脑转化为更为高涨的不服气。
她从来没有能心甘情愿对强迫她低头之人服气的时候。而对方越是想按头,就越是如此。
“你手下那些草包就更不用指望了。”说罢,那张正直坚毅的脸上,学着人家俏皮地眨了下眼。抛媚眼似的。
但并不适合他,看了只叫人反胃。
谈容一双桃花眼盛满了杀意,依旧是极美。几缕发丝不听话,垂落眼前,透着惨兮兮,也依旧挡不住美貌。
高晨皖又连连“啧”了几声,摇头道,“娇花照水,弱柳扶风,楚楚可怜啊……美则美矣……偏撞到我手里来了。”
她一言不发,冷冷瞧着这人,仿佛多与他废话几句都懒得。
“没得法子——世间尽是不平事。相貌好,天赋高,运气好,一路平步青云,又得贵人相助——你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更遑论,还有具谁都求不来的不老不死的肉身。不知好过多少人。也该活到头了。总不能,好事都让你一人占了吧?像你这般的柔弱貌美女子,当真吃过苦么?”他才是高高在上,自以为是。
似是指责她——
遇到贵人是她的错,有这样的脸是她的错,有这样的身子是她的错,运气好是她的错……身为女子,也是她的错。话里话外,无非是贬损她这也错那也错,是时候,该为这些错做个了断了。
——可他懂什么?
他懂得什么?谈容气息变粗了几分,攥紧了拳。他有什么立场来肆意揣度她的人生、她的过往?他既不知她以往过的怎样的日子,不知她是怎样的人,更不知,她到底都经历过什么……
没吃过苦?
他凭什么妄断她应当是怎样的?!!
王、八、蛋!
“哈哈哈对对,就是这样子,就是这不服输的模样……可你不服输又能怎样呢?你还有什么可得意的呢?别忘了自己的处境,现在到底谁是阶下囚?”不见她回嘴,他便越发蹬鼻子上脸,指指点点,“初回见你,我便知道你根本是养不熟的狗。都是狗,怎么不学其他狗的样子叫?知道讨人欢心的才是好狗,才能得到重用……这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做给我看又能如何?”
谈容终于忍无可忍,“将军这样愤世嫉俗,难道儿时经历不公,命途多舛?又或者是父母双亡,满门覆灭,流落街头?还是受尽折磨屈辱,吃尽苦头?”
她有意嘲讽,然则少年将军当年如何名震天下,鲜有人不知。
高晨皖对她话中嘲讽全然不在意,反像是被拍了马屁似的顺势自傲道,“在下不才。父亲乃前朝宰执,母亲固国公主,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更是三岁识四书,五岁习剑,八岁百步穿杨,十五岁便成了将才,赢胜仗无数。”
这难道还算不上顺风顺水的人生?多少人望尘莫及的人生。
所以,何时轮到他这个几乎拥有一切的,来妒忌别人了?
“可你们这些自以为拥有一切便能不将他人放在眼中之人,我最是看不——”
腰缠万贯,偏看得别人兜里多了几文几两。
何等讽刺。
于是极为冷淡的一句话出口——
“不过一只山野狐狸,披着别人的皮,便以为能够鸠占鹊巢,取而代之不成?也敢大言不惭,将他人东西占为己有,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说到底,不过一个卑劣的偷儿。”
这话瞬间将他那尚未收起的得意嘴脸钉死住了。
面色转青,又转白后,转而冒出来的是羞愤,“你你你……!”更难掩惊诧。
但他何必这般惊慌?
当真是被人戳穿了不成?
与此相对,谈容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