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工伤”的那位仁兄名叫邢锋,此时正舒舒服服地翘着断腿在医院的病床上肆无忌惮地大吃大喝。
“你怎么搞的?好端端的怎么还把腿给摔瘸了?”邢锋他哥邢雷等不到进屋就开始斥责。
邢锋瞥见门口闪过一个人影,以为是夏庭松,手忙脚乱地将一把盐水花生连壳一起塞进了枕头底下。
“哥,怎么是你啊?”
邢雷的脸拉得老长,道:“怎么就不能是我?”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邢锋解释。
“你这腿,怎么弄的?”邢雷指着弟弟打着石膏的腿问。
“哎呀,没事,就是一点皮肉小伤。”邢锋满不在乎,从枕头底下重新摸出花生。
“没事你打什么石膏?”邢雷问。
“这不是,这不是,哎呀,哥,我的事你就甭管啦。”
邢锋“啪”地挤开花生壳,将花生米倒进手掌里搓了搓,又“呼呼”吹了两口气,这才并拢三个指头一捏,脖子一仰,将脱了红衣的花生仁往嘴里扔。
“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邢雷一巴掌拍掉弟弟手掌里残留的碎屑,“今后不干活了?就这么躺着?”
“躺着怎么了?赖我了?哥,我们头可说了,我这属于工伤,工伤懂吗?”邢锋不悦,伸手朝果篮里捞了个橘子。
“去你妈的狗屁工伤!我能不了解你?你他妈的就是好吃懒做!我警告你邢锋,你赌博欠的一屁股……”
邢雷伸手抢过弟弟手里的橘子,正要发作,见一个年轻的护士端着盘子走了进来,住了嘴。
“大夫,他的伤怎么样了?”邢雷问。
“啊?”小护士看起来有点怯怯的。
“我的意思是,什么时候能出院?以后不会要拄拐吧?”邢雷问。
正说着,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孙芳,跑哪去了?护士长有事找你!”
“哦,好的,我这就来。”小护士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孙芳大专刚毕业,今天是第二天上班,早上在帘子后边换衣服的时候,这人不小心听见了几个年纪大的嫂子们扯闲篇:
“诶,那个邢锋,什么来头?”
“哪个邢锋?”
“还有哪个?四楼骨科二号病床的,来了才一周,靳主任来看了他两回。”
“哦?还有这事?亲自来的?”
“那可不,我听说靳主任还专门交代了骨科的人,要他们多多关照。”
“难不成是亲戚?”
“不能吧,我可听说邢锋趁人打针的时候摸人家的手。”
“真的假的?摸谁的手?病房里那么多人呢,这也忒不要脸了吧!”
“没人,靳主任托人单独给他安排的病房。”
“单独安排?咱们医院平时给重症患者腾个床位都费老大劲,这会儿空得出一整间病房了?”
“谁叫人家有人罩着呢?”
“切,狐假虎威,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说句不该说的啊,这年头,有人罩着就是了不起。”
“还真是,昨个儿来报到的那个孙芳,知道不?”
“一头黄毛,有点愣愣的,听说还是正经大专毕业的那丫头?”
“对,就是她。你觉得她怎么样?”
“啧,不太灵光。”
“确实不行,要不是她爹跟靳主任是多年的……”
“咳咳,小芳?这么早就来啦?过早了没啊?怎么都不吱声,吓我们一大跳。”
嫂子们口中的“靳主任”正是靳海他爹,这人全名靳卫国,最近正忙着给自己谋求风水宝地,好借此升官发财。
“小王,你爹和叔可是老同学,好歹给叔一点面子吧?”靳卫国给王经理递了根烟。
王经理接过烟:“靳叔,不是我不给面子。您也知道,如今的世道不比从前了。人家合法合规手续齐全,我就是区区一办事员,能拦着不让买吗?”
“叔现在就看中那块地了,你说怎么办吧?”靳卫国说。
“要不咱换个地方?叔,我这还有好多呢,我给你推荐推荐,风水都挺不错的。”王经理说着要拉靳卫国走。
靳卫国不为所动:“我不要。”
王经理还要拉扯,靳卫国忽然在他耳边问:
“那个姓夏的到底什么来头?叫你怕成这样?”
王经理愣了一下,笑:“哎呀,叔,您想哪里去了?没来头。”
“真没?”靳卫国挑了挑眉。
“真没!乡里来的,乡巴佬一个。”王经理笑得很开怀。
“乡里来的?”
王经理见靳卫国仍有怀疑,朝对方伸出半截小拇指:
“骗你我是这一个!”
“哈哈哈,早说嘛,没有好哇。”靳卫国拍了拍王经理的肩膀,“那什么,叔还有事,先走了哈。”
“嗯嗯,您走好,我就不送了哈。”
“不就是个破掮客吗?装什么装?我呸!”
“ 什么东西?还让我叫叔?我呸! ”
靳卫国想夏庭松那块宅基地有些时候了,这人原本打算先观望一阵子,再怎么也得先礼后兵,计划他都想好了:
先请夏庭松吃个饭,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如果对方是个识相的主,他没准心慈手软放人家一马,按原价将宅基地转到靳家名下。
谁知靳卫国还没来得及试探夏庭松识相不识相,对方就已经快刀斩乱麻开了工。
“刚到手就折腾?这得是个什么人啊?”靳卫国暗自忖度,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搞成了!”
尽管夏冰拦着弟弟妹妹们不让说,有人来家里扯皮的事还是让夏庭松知道了。
“你们娘病着在,这事先别告诉她。”夏庭松阴沉着脸对孩子们说,一众人纷纷点头。
第二天,夏庭松趁中午休息赶回了家,那几个人果然又来了,对方见了夏庭松,开口就要天价赔偿。
夏庭松冷面观察了片刻,这伙人在自家工地做工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