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试课结束,林楠木在一片议论学费跟学时嘈杂中溜走,她知道她不会学艺术,这是第一次来也是最后一次。
她回头看了眼通往二楼的木楼梯,弯弯曲曲消失在拐口。
“咔嚓。”一声快门。
镜头捕捉到林楠木发呆的脸,挡在眼前的单反拿下,露出付桁的笑脸。
“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上课。”付桁晃着相机,眼睛未从上面移开。
“摄影啊?”
“嗯。”
“啧啧啧。”林楠木愣了愣,“你干嘛拍我?”
“老师要我们观察生活,寻找稀奇的新事物。”付桁把相机挂在脖上。
黄昏太阳很晒,林楠木抬手遮了遮,“我又不是新事物。”
“怎么不是了。”付桁走到前面,转过身倒着走,“你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瘦了,高了,短发变长发了,是新的林楠木。”
她嘲讽,“你以前见过我吗?我们才见过几次面。”
“我第一次见你,是会考,你把我当成我哥了,跟了我一路。”付桁高大的身影挡在林楠木前面,遮住刺眼的夕阳光。
她懒得回想,“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太阳升起后是新的一天,新的你。”她放下胳膊,微仰头,“你也是全新的,拍你自己。”
“我看我的脸看腻了,不稀奇。”
林楠木想说自恋,就听到付桁补充说:“有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他说的是付楸。
“你们不像。”提起那个人,林楠木心头一软,轻轻的说:“只有几分相像。”
付桁穷追不舍,“哪里不像?”
“就比如付楸就不会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切,他清高。”
林楠木:“你自恋。”
“喂喂,你干嘛护着我哥,就因为你们认识时间长,是同学?”
林楠木不答,往前走进蛋黄般的夕阳里。
“那我们也会是同学。”
她把手放在眼皮上,“好的,付同学。”
“是付桁,你这像是在叫我哥。”
她走远了,遥远的声音飘来,“好——的。付同学。”
“是。付。桁。”他咬音。
……
周一下午体育课,林楠木请假没去,留在班上办板报。付楸拿了几盒彩色粉笔上来,划分任务。她主动说:“我可以画画。”
“行,我写字。”
付楸脱下校服外套,搭到椅背上,他站在后门远眺着操场上体育课的人,伸了个懒腰,舒展肩膀。
他和付桁给人的感觉真的不一样,林楠木现在完全可以区分出二人。注意力放回板报上,她在右下角画了几笔,寥寥线条不卡顿,一笔勾勒。
“都不知道你会画画。”付楸冷不丁说。
林楠木手一歪,画出框外。与此同时,杨雅静进来叫人,“付楸!”
“随堂测试怎么回事,全错完了!”
付楸笑容收回去,盯着卷上的红叉许久,食指夹着的粉笔颠来倒去。
杨雅静受不了他散漫劲,“给我过来。”
他“啊”了声,下意识回头看黑板和站在那的林楠木,“能晚自习去么,这儿不完工不好给老班交代。”
杨雅静好笑,“你先给我交代了。”
付楸搁下粉笔,看向林楠木,“那个,等我一下。”他抓起校服,“你先画,剩下的我弄。”
一矮一高的两个人走出教室,走廊上还回□□老师训话,不闻少年的声音。林楠木满手红颜色,空间再次平息安静,她抬臂唰唰画起来。
约莫五分钟过去,杨雅静又去抓人,男生们鬼哭狼嚎又起,“行行好啊老师~打完球就去。”
“就十分钟,五分钟!”男生讨价还价。
“早弄完早结束。”这是付楸的声音。
林楠木耳朵竖起来,手里的粉笔机械地描来描去,心思早飞远了。
“磨磨唧唧。”付楸语气郁燥。
应该是从教室走到走廊,他的声音一下近了许多,像是一墙之隔就能飘进来,可惜他咚咚的脚步去往反方向的办公室。
四周安静如水,林楠木描摹着画中静物,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美工的部分快完成了,付楸还没有回来。
她试着填字,字体有点飘,不好看,一笔一划艰难地站在横线上,她写的格外认真,慢吞吞。
几个晚去的人回来了,听不见付楸说话。门外传来男生的碎语,“靠!老杨真狠,手快抄断了。”
林楠木擅自把字填的差不多了,猝然有些拘谨,细心端详着每个字的框架。
一两分钟后付楸回来了,他卷着几张a4纸,头发被挠得乱糟糟的,“你都弄完了?”他愕然。
林楠木让开,露出黑板最上面空白的地方,“还没有。”
“剩下的我来。”付楸有些歉意。
“你英语写完了吗?”
“没。”他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
“那你怎么回来了?”
付楸停笔,“两个人的活让你干完了,还把你一个人丢这不太好吧。”他觑着她,无所谓转笔,“我拿回来写,还剩一百个,马上。”
“哦。”
他的话音像不安分的游鱼把池塘搅乱,她的心里乱糟糟,血液沸腾了。
穿着干净校服的少年伏案写字,给她留下一个背影。窗帘在风里蹁跹,书页如某人喧嚣的内心,抖动不停,林楠木抿紧唇。
小点声,再小点声。
他要听到了,蓝天下她的心脏快要爆炸了。
付楸在写上面的字,林楠木在画下面的画,俩人时不时会碰到一起,她落笔,“你先吧。”
等字都写完,林楠木把最后几笔补上,板报算大功告成。
她想起什么,犹豫问道,“跳绳比赛,之后有人参加吗?”
她一提,付楸想起来了,“没有,可能只有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