框架眼镜坏了,林楠木犯愁,下午放学原莎莎来找她,推荐说配隐形。
林楠木直摆手,“不行,那东西有颜色,我眼珠要是变色我妈得打死我。”
“你说的是美瞳,我说的是隐形,不一样的,隐形是透明无色。”原莎莎做起推销,极为夸张,“隐形是360°无死角,视线都能放大比框架清楚多了。”
林楠木被说的心动,决定去看看,最重要的是原莎莎有熟人,隐形比框架便宜。
“喏就是这个。”
半个巴掌大的盒子里还套着一个盒子,小瓶清理液,镜片软又薄,林楠木惊得下巴要砸地,正后悔想拒接,原莎莎手快把她拽回来。
“睁眼,我教你戴。”原莎莎洗干净手,指腹托着镜片,区分正反面。
林楠木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镜片越来越近,快要推到眼眶里她猛地眨眼。心理建设一次次溃散,她长口气,给自己说不疼没关系眼不会瞎。
终于在n次失败后,佩戴成功。
她眨巴眨巴眼睛,上下左右没有框架边缘的遮挡,世界一下变大了。以前只能看清眼前,现在连街尽头都能尽收眼底。曾经蒙尘模糊的视野清晰明亮。
林楠木昂头看天,低着下巴看脚下,很快适应,“好清楚。”
“你的眼睛很好看,还是适合戴隐形,还不会压鼻梁。”教她佩戴的小姐姐笑着,“等高考完了,你们学化妆打扮打扮,会更漂亮。”
鲜少听到夸赞,林楠木不好意思笑了。
“看我就说不会眼瞎吧。”原莎莎傲娇环臂,“那是什么,能看清吗?”
“一只花猫。”
“我还以为你能看成塑料袋。”原莎莎指着远点的牌子,“那是什么?”
“洗手间指示标。”
“距离几米?”
“200米,左拐。”
“那这边是什么?”
“瘪掉的气球欸,很明显。”
“看天上是什么?”原莎莎不死心,“是麻雀还是……”
她问完就后悔了,察言观色注意林楠木变化的表情。对方面容淡然,只看了一眼,“是巡线工。”
原莎莎知道林楠木爸爸是巡线工出事的事情,她刚想说抱歉,抬起视线在看到人行道时,眼睛倏地划过狡黠之意,“看,那是什么!”
付楸站在人行道上,脊梁直挺,清清爽爽。
林楠木顺着原莎莎放下的手指,眯起眼看去,心脏骤然一停,意识卡顿,身边传来低声的窃笑。
“看不清吗?不应该呀。”原莎莎幸灾乐祸。
太清了,没有任何一次比现在看得清楚,付楸就像站在画作中央,宽阔的后背微弯下,视线意外碰上。
辨不清神情,只是那双眼又黑又亮,她被慑住。
原莎莎先叫住他,“一起回?”
“行。”
说好的一起回,半道上原莎莎找借口跑了,“我去买东西,你们先走。”
剩下林楠木和付楸独处,两人不尴不尬,她费尽心机想找话题聊,身边人却独享安静。她有些郁闷。
过了一个红绿灯,走到对面,身后是川流不息的车辆。付楸单手插兜,瞟她,“你有话要说吗?”
问话抛掷一出,林楠木慌乱阵脚像接了个烫手山芋。男生的目光过于直接,向前逼近,她一再躲避,想要再次后退,付楸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往前一带。
他呼出的气息落在她头顶,往下降,钻入她的后脖颈,痒痒的。几乎是一瞬间,她的心跳紊乱了。
从嗓子里滚出低沉一道,“有车。”
林楠木拥抱着他身上那股干净的味道,像溪水卷着打旋的绿叶,悠悠然淌过心尖,有些迷离有些不舍。
付楸松了手,腕上留下浅淡的红痕。一辆电动车闯红灯,他扭头,皱着眉,“林楠木,你该不会幼儿园没毕业。”
林楠木不知所以然,想听他要说什么。没注意付楸走回来,手虚悬在她身后,“所以不会过马路。”
他的左手又插回兜里,侧脸晃过,林楠木并未看清他的表情。
“我会过马路。”她申辩。
校园里打排球、羽毛球的同学跑来跑去,林楠木快走了几步,一个羽毛球飞到她肩膀,掉到地上。
付楸稍往后倾身躲开,挠了下额,开口叫她,“你不是不会过马路,你是不看路。”
他上了楼梯,经过拐角,瞥见在下面一层连跨两步追上来的林楠木,夕阳弥漫的天光流水般划过脸颊,他眼里含着淡笑。
周五放学,林楠木鬼使神差去听了那节播音课,补习班很大,前台老师带她去了二楼教室,屋里坐了几个女同学,家长也在。
后面来的同学身边都跟着家长,拿着宣传页,有的甚至父母两人都在,严肃商讨着要不要走这条路。林楠木尴尬地扣手,只有她是来蹭课。
讲课的是上次的李老师,投影仪上放映着精心准备的PPT,一小段视频是往届学生模拟艺考,朗读文学作品的片段。为了让来听课的学生切身体会,她简单教了几个区分性停连和并列性停连。
“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下面的同学们纷纷效仿,念起来毫无感情,像复读机。
李老师又教,“例如‘不管洞身有多窄,空气有多不好,时间多长,他都能忍受。’要在‘他’后面停。”
同学们跃跃欲试读起来,稍显刻意死板,并不流畅。老师单独拎出来前面停、中间、末尾停的句子,大家意会了却难琢磨。
家长们也悟不明白,直抱怨自家孩子笨。各种声音交织,林楠木捂住耳朵,听见自己的声音,“老刘听到了一声似乎是树倒的声音。”她微顿,“不好,有人偷树了。”
放下双手时,李老师踱步到这边,对她满意地笑了,“这个感觉是对的。”
林楠木开心地找了几个句子又念起来。
“李老师,你看我念的对不对。”
“老师,来指导下我家孩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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