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暖心中酸痛。
这些日子她对百里无尘几乎没有好脸色,可是那个人依然处处为她,甚至将自己的灵宠放到了她的身边。
为何要这么固执?
天高海阔,远离这里的一片烦恼不好么,为什么偏要在这里受她的欺压,偏偏还逆来顺受的模样,他不该是这样的,归落山圣君不该为了她跌落到泥土里,他应该站在云端。
苏暖暖眼泪流下来,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万道禅的屋前。
大老鼠本来在围着一个小球玩,见她过来,竟然一声不吭,直接变成了冰山形体。
苏暖暖吃了一惊。
这只老鼠太通人性,她也不知自己怎么的,刚才心里太难受,的确有一瞬间很想到那个冰洞里去,似乎待在那里就能忘掉一切烦忧。
她走进冰洞。
月山歧的身体被冰霜覆盖,从始至终一动不动。
这个人就是她的生身父亲,可她对他又如此陌生,他的脸在冰层之下,轮廓却依然清晰无比,苏暖暖这才发现自己竟与他是有几分相似的。
苏暖暖静静看着月山歧。
一道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若他知道你现在长这么大了,看到你定是开心的。”
苏暖暖转过身去,却见万道禅走了过来。
她几乎怀疑万道禅在说笑,“你说他看到我会开心?”
说着,苏暖暖轻笑了笑,“药师原来不仅精通炼药,说笑话的水平也是一流的。”
万道禅沉眸看向苏暖暖,“老夫不是在说笑。”
苏暖暖只觉万道禅的神色一时之间肃穆又悲哀。
她道,“没有父亲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他不仅想杀了我,还伤害了我的母亲。”
万道禅深深看着苏暖暖,“看来你知道不少事情。”
苏暖暖道,“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万道禅又看向月山歧,缓缓道,“老夫是看着他长大的,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孩子,狠厉果决,天资聪颖,若真要杀亲身骨肉不会等到你母亲醒来,他是从来不会放过最佳时机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他能拖延到最后,只是为了让你母亲阻止他。”
苏暖暖吃惊,“药师在说什么?”
万道禅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老夫记得,那时他从归落山回来,受伤很重,老夫用了很多灵药才保住他性命,可是他性情大变,从前谈笑风生潇洒肆意的人忽然变得沉默寡言,整日将自己关在密室闭门不出,他日渐消沉,到最后连一句话也不愿说,老夫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他成为一个活死人,因而每日都会过去与他说上几句话,每日里,我说着,他沉默着,后来老夫发现只有讲到归落山,讲到你,讲到你的母亲他才会有反应。”
苏暖暖微微吃惊。
万道禅继续道,“可后来你母亲百里无忧突然身陨,归落山圣君陨落,震惊天下间,妖族自然也会知道这个消息,不幸的是,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他知道,至此,他再也不愿意吃药,他的伤损及命门,没有灵药滋养,几乎是自寻死路,他选的是自绝声息的一条路,我再也救不了他。”
苏暖暖心中一震,久久没有言语,好半天才问道,“药师怎么知道这些?”
万道禅道,“我进入了他的幻境,看到了他过去的一些事罢了。”
他看着苏暖暖,“也许当初他的确是故意接近你母亲,可后来他与你母亲在一起时,脸上的笑容却也是最真的,他错过了抓住幸福的时机,你呢,也要和他一样么?”
苏暖暖一怔。
万道禅盯着苏暖暖的眼眸道,“今日,你又流泪了罢。”
苏暖暖抬眸看向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万道禅道,“在他彻底失去生机前,曾拜托我若有一日能见到他与百里无忧的女儿,请我相护于她。”
万道禅再不言语,转身走出了冰洞。
苏暖暖目光看向月山歧,这一刻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她看着一动不动的月山歧,忽然心中有了一种疑问,是要和百里无尘相知相守,哪怕前路会不断遇到麻烦甚至危及性命,只要在一起便好,还是为爱人引开灾祸,只要看着他性命无忧好,前一种,他们会有性命之忧,后一种,他们会受离别之苦。
苏暖暖觉得自己的心乱了。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到寝殿的,只躺在榻上不动。
“暖暖。”
草草的声音忽然响起。
随即一道虚影从房中慢慢现出身形来。
这里没有通心草,草草没了寄居之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她的寝殿里。
草草担忧道,“暖暖,我感觉到你的心很痛,你怎么了?”
苏暖暖看向草草,是啊,草草能感知她的心意,她的心的确很痛,她一点也不快乐,她不知道现在的选择究竟对不对,她道,“我想看百里无尘,特别想,让我看看他罢。”
草草皱起了眉头,然而此时的苏暖暖显然心神不稳,她终是道,“好。”
一道影像在空中浮现。
正是百里无尘,还有——
另外一个女子。
苏暖暖坐起身来,脸上看不出神色,只盯着那影像。
百里无尘与那女子坐在一处屋内,一张简单的桌子,桌上摆放着几个小菜,是他平日会做给苏暖暖的菜色。
此时,那女子欢快的吃着桌上的食物,百里无尘正看着她。
那女子吃着吃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跑到一边拿出一个棋盘来,对百里无尘道,“对了对了,还有这个,上次你说要教我的,不能言而无信哟。”
百里无尘道,“好。”
苏暖暖蓦地站了起来,对着那影像一挥衣袖,霎时影像消失不见。
草草看着苏暖暖的脸,眸子沉了沉,道,“你为了他受尽艰苦,他却琵琶别抱,看来归落山圣君也与世间普通男子没有区别,暖暖,如今,你该彻底放下他了。”
苏暖暖一言不发,只垂眸静立片刻,忽然径直向外走去。
“暖暖!”
草草忙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