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和的条款虽然上报了朝廷,但众大臣对此是各有考量。
朝堂上日日为了条款内容,争得面红耳赤,民间也是议论纷纷。
不过,因为这是多年以来,蛮族首次吃瘪,主动议和,大体的氛围还是很温和喜庆的。
顾蒙即便是回了京城,也不是闲得住的人。
他白日里都是去兵营训练士兵,夜间才回来用晚膳。
顾蒙只有偶尔在休沐时,才和周瑛一同上街逛逛,品尝美酒佳肴,领略风土人情。
真要说起来,他其实对京城也不怎么熟悉。
未上战场之前,他多半待在皇宫里。女帝担心他的安危,故而,他能出来见识市井风俗的机会,非常少。
后来几十年的战场时光,都是在边关苦寒之地。习惯了兵营作息后,即便他成亲了,也依旧非常自律。
周瑛买了一包饴糖,她挑了一颗小口的,塞入顾蒙嘴里。
“怎么样?好不好吃?”
饴糖很好咀嚼,但却容易粘牙。
顾蒙用袖子挡脸,舔了好半天牙齿,才终于将饴糖吞进腹内。
他眉头微蹙,放下衣袖,这才回道:“挺甜的,但是太黏牙了,吃起来不甚雅观。”
周瑛哈哈大笑。
“饴糖便是如此。我小时候可爱吃这口了,总让我爹给我买。只是后来换牙的时候,我爹跟我说,饴糖吃多了,牙齿会掉光光。我那时信以为真,好一阵都不敢再吃了。后来年纪长大了些,牙齿也不掉了,又想起这味儿,这才解了禁。”
顾蒙笑了笑,“那是爹故意吓唬你呢。谁小时候不掉几颗牙呢。”
“那时候不是还小嘛。什么都不懂,大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顾蒙也塞了一颗饴糖到周瑛的嘴里,“既然小时候没吃够,那就趁现在多吃点吧。”
周瑛嚼着饴糖,也不好说话,只眉开眼笑地看着顾蒙。
身后跟着的侍卫纷纷仰头望天,假装自己此刻已经眼瞎耳聋。
两人正脉脉含情,深情对视,忽听上方一阵爽朗的笑声随风传来。
“都成亲这么久了,还这么黏糊肉麻,真是让人羡慕啊。”
二人闻言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一个红袍女子倚在对面酒楼的栏杆处,满含笑意地看着他们。
周瑛很是惊喜,“束娟,你今天也出门玩啦?”
得见好友,周瑛喜不自胜。
上次走得匆忙,她也没来得及和束娟告别。
本来担心寻找顾蒙,或许要历经重重困难,不知何时才能归京,却没想到,整件事情,比她原本预计的要顺利得多。
回京之后,她其实去找过束娟,但束家的仆人却告知她,束娟和她爹一起上小寒山参拜去了,归期未定,她只好无功而返。
周瑛牵着顾蒙,一头扎进了酒楼,不待店小二询问,便直奔二楼而去。
店小二跟在屁股后面,正要为他们看座,却发现是与束娟那桌一起的,便上前询问了句:“二位客官,是否要添点儿茶水点心?”
周瑛瞅见满桌的珍馐美味,不由心中感叹,束娟可真是大手笔。
她一边拉着顾蒙落座,一边吩咐道:“点心就不用了,再添一壶梅子酒,上两碗米饭。”
店小二应声离去。
周瑛这才笑嘻嘻地看着束娟,“咱们多久没见了?今天这顿饭,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就是比平时多了一张嘴,你不会介意吧?”
束娟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都先斩后奏了,还问我做什么?我还没小气到连顿饭都舍不得。”
怕顾蒙不想在外暴露身份,她拱手行了个礼,犹豫了片刻,终于喊了一声:“姐夫好。”
顾蒙点点头,算是受了她这份礼。
周瑛差点一口喷出刚吞入喉间的美酒,她急忙咕哝一声咽下去,差点没把自己呛着噎着。
周瑛拍拍胸口,试图缓解那种差点哽住的感觉,她颇有些嫌弃地看着束娟。
“平日里,你总不肯承认我比你年纪大。突然叫我一声姐姐,差点没把我吓一跳。”
束娟还嘴道:“我什么时候喊你姐姐了?你可别瞎说。”
周瑛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她翻脸如此之快,“你刚刚不还叫我夫郎是姐夫吗?他是姐夫,那我当然就是姐姐呀。”
束娟辩解道,“他是他,你是你,我是分开叫的。”
周瑛:“......”
算了,说不过,随她吧。
看着满桌的美食,周瑛重新发出了疑惑,“虽然我知道你家底丰厚,但你一个人坐这儿,点一桌子菜干什么?钱多了没处使啊?”
束娟有些别扭,“我本来也不是为你准备的呀。”
这倒真引起了周瑛的好奇心,“那你给谁准备的?不会是刘英成吧。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你桌上,原本就摆着两副碗筷,莫不是和谁有约?”
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一个青色衣衫的年轻公子,从楼梯口缓缓走了上来。
可不就是许久未见的刘英成吗。
刘英成原本是收到束娟的邀约,才来酒楼的。
当初束娟一路护送,一直送到了青州。
那一路上,他与束娟朝夕相处,一起经历过一些事情后,便逐渐被束娟打动。
虽然束娟在京城,颇有些风流浪荡的名声,但刘英成并不在意这些。
一来,刘英成自小便明了,妻主夫侍成群,乃是人之常情。这世上又能有几位男儿,能让妻主独独与他共度余生呢?
二来,青州地方偏远,民风彪悍,为了让他有自保之力,刘英成的爹娘从小就让他跟着军营里的将士们,苦练一身武艺,他看似弱不禁风,实则一身腱子肉。
他已经想好了,若是束娟婚后过于混账,打不了妻主,他还打不了别人吗。
刘英成和束娟去了青州以后,便将上京以来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爹娘,又跟爹娘讲述了回乡路上,他与束娟二人所经历的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