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开业宣传,经费有限,发传单最靠谱。
估摸着也就需要百来份传单,大后天三月初九开业,最好明天就赶制出来,但拿去印刷太浪费了,时间上也来不及。
所以她打算用最原始的方法,手抄。
家里纸和笔都有,就是她的毛笔字不太行,不光不会写,写不好,还慢。
于是此时,她正在烦杭无辛帮她抄传单。
“来,这些,三百份,交给你了。”杭有枝抱着一摞纸,放到杭无辛书桌上,又将最上面一张写好的抽出来,递到杭无辛眼前。
杭无辛坐在桌前,看着高高的一摞纸,首先就是抿唇假笑,果然,没有人能逃得过她姐的压榨。
再将纸接过来一看,当即就微皱起了眉,字倒是没写错,就是看着龙飞凤舞的,对人是一种折磨……
算了,他姐没上过学,就以前在家跟娘认了几个字,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真的就是,没理由拒绝。
杭无辛轻叹了口气,本已打算接受命运的安排,这时突然瞥到从门外进来了一个人,是傅誉之!
当即眼中一亮,灵光一闪。
“姐,要不让傅公子帮你抄一点吧,他字写的比我好!”杭无辛看了眼傅誉之,又看向杭有枝,兴高采烈道。
虽然自上次院子里编竹包过后,傅誉之明里暗里指点过他不少次功课,让他对傅誉之的印象好了许多,但该卖的时候还是得卖。
况且他怎么觉得,能帮他姐干活,傅誉之好像还挺高兴的。
每天砍竹子劈竹篾,不光主动加班加点,产量还翻番呢。
杭有枝转过头,也注意到了傅誉之,但还是质疑地看向杭无辛,“当真?”
“当然,你看看就知道了!”杭无辛迅速从桌上拿起本书,从里面抽出了张草纸递给杭有枝。
杭有枝拿过来一看,当即就满意地点了点头。
首先是这字,虽看得出来是随意而做,但行云流水,秀丽飘逸,竟比杭无辛的还要好上许多。
杭无辛已经是天赋型满级小孩了,字体颇具右军遗风,而傅誉之这字,她一时竟想不出更高级的形容词来夸赞,大概是,王右军从棺材板里翻出来了也要夸几句?
其次是内容,她粗略扫了一下,貌似是赋税类策论?
不是,他怎么连这个也懂啊,技能也点得过于满了吧?
傅誉之,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杭有枝拿着那张草纸,回过头,深深地看着傅誉之,有些琢磨不透。
他的身世恐怕并没有她想象地那么简单。
傅誉之被杭有枝看得云里雾里,微蹙起眉,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杭无辛见傅誉之过来,连忙站了起来,拿起杭有枝写的纸扬了扬,笑道:“没什么,就是我姐想让你帮忙抄写!”
还特意把“我姐”两个字加重。
傅誉之取过杭有枝写的纸,垂眸细细看着,眼角不自觉地微微弯起。
她的字,真的。
他感觉自己可能是无可救药了。
要换成是他小外甥,或者傅圆圆写的,他可能会当场发火。
可这,是杭有枝写的。
杭无辛一看傅誉之这表情,就知道这事儿成了,立马将桌上高高的一摞纸推到傅誉之身前,客气笑道:“这些,就拜托你了!”
见傅誉之还在看着杭有枝的字没应声,又存了点良知,默默将上面的三成纸取了搁在自己身前。
傅誉之压根就没注意杭无辛,等回过神来,只弯着眼,看着杭有枝,笑着应了句,“好。”
杭有枝却由于下午的那个梦,从傅誉之的笑中看出了点无声的嘲弄,笑我字丑?
又十分厌烦困于感情的自己,很是想与傅誉之保持距离。
于是表情不太生动,语气也客客气气的,马上就想离开。
“那就辛苦你们俩了,我先回去抄写了。”
说完,就转身出了房门。
傅誉之捏着杭有枝的草纸,站在原地看着杭有枝决绝离开,眉微微蹙着,很是不解。
这是怎么了,明明下午桃花树下,还好好的……
直到杭无辛拍了拍傅誉之的肩膀,傅誉之才回过神来,坐下跟杭无辛一起抄写。
杭无辛一边伏案抄写,一边偷瞄着对面的傅誉之,傅誉之埋着头,笔走龙蛇,力透纸背,速度奇快,透着点烦躁,眉目微凝,心思明显不在上面。
反正气氛不对,连带着他也不敢说话,只能埋头一刻不停地抄写。
又想到杭有枝走前那句话的语气,以及对傅誉之的态度,隐约感觉到两人之间可能发生了点什么。
思索到这儿,他就有点绝望了,两人之间的关系遇冷,最后受罪的还是他,毕竟他夹在中间,一个是他亲姐,一个是他室友兼半个师傅。
真的,建议你们自个儿祸害自个儿,别殃及池鱼。
杭无辛又琢磨了片刻,觉得以毒攻毒最靠谱,下定了决心,便搁下笔,抬头看着傅誉之。
傅誉之注意到动静,也停下笔,抬起头:“?”
“你去我姐房间抄吧,跟她说我要睡觉了,嫌你点着灯太刺眼。”杭无辛看着傅誉之,借口都给傅誉之找好了。
杭无辛每日都看书看到半夜,根本不会这么早睡觉。
傅誉之闻言就是扬唇一笑,想着他教了这小子这些日子策论没白教。
然后心情有点好地,配合地,起身收拾纸笔,“行,你早点睡。”
出门前,还把杭无辛剩下没抄完的纸也抱走了。
杭无辛看着空无一纸的桌面,听到门“吱嚘”一声被轻轻带上,笑了笑,算他这个姐没白卖。
又伸手从桌边取过本书翻看,微微叹了口气。
但愿。
但愿他没白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