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做不做数,好歹心里有个底。
可沉寂之后,只等来她颤搐着叹出一口长息。
"娘娘,您是否会求情。"梅霖的声音又响起。
"我去找谁求……"
听了温贵妃这么说,画箐如坠深渊,眼前剧烈地晃动起来……
短暂沉默后,梅霖的声音:
"还不如您顺其自然……"
画箐不顾一切了,冲了进去,正对上温昭柔的眼睛,嘴唇微微抖了抖。
温昭柔的眼里竟一瞬的紧然,如做了错事的人,手顿顿地放下。
画箐看着她,眼里噙了泪,轰然就跪下:
"娘娘,奴才一向记得自己是个外人,不该多嘴的。所以有些话,就是把一团气咽进肚里去也不说!如今出了事,才终于知道说晚了!奴才自幼就靠着老爷夫人养,这时候大少爷命悬一线。奴才贱命,反正也说句豁了命的话——您若实在不愿救人,求您,求求您,就写封家书给老爷吧!求求老爷,不要再与时势作对了。也不只您家里头……夫人,小姐,少爷,夫人家里头,思月小姐一家……这一大家子,总得有个活处……"
梅霖愣了一下,过去想要把她拉走。画箐却使劲甩她,哭着喊:
"娘娘,大少爷可就这一条命。您不能糊涂啊——"
"你放肆!敢这样和娘娘说话!"
如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见吵闹进来。画箐这奴才没大没小也不是一两天,可如枝仍能被她惊诧到,她竟就敢这么朝自己的主子扯着嗓子吼。指住画箐:"娘娘,依奴才拙见,这奴才分不清宫里和府里,不是一两日了!实在需要好好管教管教,请您恩准,奴才让她学学规矩!"
温昭柔别过脸去,两行清泪倏然落下。
顷时间,所有人都静了。
窗外一声凄厉的鸟鸣滑过去,才知道这座宫殿除了他们,原来分外冷清。
·
寒冬的萧索,吹过灰白的砖石,瓦砾。御街里巷,不知是冬日,还是失了往日的热闹。吹落枯叶的浮雪,轻轻地,落进了温府院里圆桌的面上……
一个人在树下蹲着。闭着头,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一个人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头。
佟素和回过头。刺眼的白下,那张半生的脸,是那姨娘的。
"你这孩子,做些什么呢。"她轻柔地笑着。
佟素和又闷下头。许久,说:"挖个洞,逃走。"
冯姨娘觉得自己一半听不懂,一半有些笑的。她抬一抬头,放弃了与这孩子说话的念头。
一片枯叶在梢头,摇摇欲坠。
飘落在手心里。
冯姨娘接着了,喃喃:"与昭柔出嫁那日,这里,倒是不同了……"
佟素和听到那个名字,站起身,不声不响地走了。
吕雪方从床上起身,便看见温平隽坐着窗前的桌上。手里捏了张纸,轻轻蹙着眉。
听到她的动静,未等什么,他直接将纸投进了燃起的炉中。
那零星的烟烬在空中跳动几下。散去不见了。
吕雪问他:"谁来的信?"
温平隽的声音异常平静:"昭柔写的。"
"女儿写的什么?"吕雪又问。
"平庸之谈罢了。"温平隽神色淡淡,"不足以听。"
吕雪笑了,带着些嘲。
"你是了不得。谁的话,到这家里都成了平庸之谈。"
温平隽微不可见地低了低头。站起身,一句话也未言说,缓缓出了寝卧。
·
没等梅霖把温平隽的回信带回来。温昭柔在宫里坐着,躺着,一夜一白天,坐立难安。
她想去求求人,可她能求的人只有一个太后。这一夜一白天里,她甚至害怕见到画箐。画箐一双红红的眼睛看过来她,就像是在控诉她的凉薄,控诉她的袖手旁观,控诉她对自己父兄的冷漠……
她看不清自己。她好像已经很久看不清自己。看不清自己为什么宁愿在这屋子里,简直要把自己逼死过去,几乎想要把头狠狠撞在那墙上,可为什么,就是下不了这个决心,走出这道门,去见见太后。
分明温宇的性命更加重要!
直到第二天快入夜的时候,她已经点了长明灯,准备等梅霖回来。
太后那竟来了人。花楹告诉她,太后在月楼后湖等着她。
夕阳落下,夜色还不落黑。水面一片旺静,鱼儿探出一点头,拨起浅浅的纹。
"你去罢。我与温贵妃走走。"太后透过花楹,直直看到了她,眼波平静。
花楹将手中的汤婆子递与太后,退下了。
湖边沿一条蜿蜒的石路。温昭柔便跟着太后,亦步亦趋,慢慢地走。她想,她们两个分明都知道见这一面是为什么,可是却都不开口。她是不敢,可太后叫了她过来,也不说话。
温昭柔悄悄地看向太后的侧颜。她今日并非多么冷淡,可身上,莫名有种隔人的生分。
温昭柔生性有些敏感。对于这种说不出的感觉,她常不是自作多情。
"你可知,宫中的这片湖,叫什么名字?"太后忽然开口。
温昭柔愣一下,说:"这个…臣妾不知道。"
太后轻轻地:"与宫外的挽月湖相衬,便取了"落云"这个名字。"
温昭柔点点头,依旧等着太后说入正题。
太后停下了,继续轻轻撒几粒鱼食进湖里。
忽的,身后小路上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涟瑞亭周围的密林地势复杂,常常只隔了一面树,也看不清哪里有人。而缓缓朝她们走来的这两人,明显,是不知道太后和温昭柔在此的:
"……你听听你说的,到你急的时候了吗。那边一个拖后腿的爹,她都吃不消。太后让她留在圣凝宫又能如何,说不定起的反效果,还是招人嫌呢。"
"姐姐,我就是不服嘛。"
温昭柔心里一跳。说话的是沈贵人和沈常在。
"凭什么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