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踏进了书房的门槛。
温昭柔看见皇帝,竟然才慢悠悠地收起笔,从桌后走了出来。
"给母后请安。"他边坐下,边说。
胡太后先不急正事,说:"外面的,哀家若没记错,是从前那小尚子罢。"
"是他。"刘洵道。
太后便皱眉:"皇帝,从前一卧睡马厩之人,怎堪当得圣凝宫的大太监。你这样指派,太过不合规矩了。"
刘洵不忙。扶起茶杯,将茶叶吹开,饮了一口,说:"儿臣这么做了,从此便合规矩了。"
胡太后一顿,这就被堵了话。
太后的余光撇了她一下,温昭柔于是赶快跪下:"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在他面前跪了无数次了,可经过早晨后,这次,绝对是最紧张的一次。低着头,她也忍不住想去观察他的一切反应。但当她感觉到,他的余光甚至没有往自己头上略过。一时,心里像空了一下。
太后缓步坐到了榻的一侧。坐下,就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后,殿内陷入了长久的窒默中。只有她还跪在地上。
"哀家今日过来,是为了这孩子的事……"
听到这样的调门,温昭柔的心如急坠般跳落。她胡思乱想,心里藏事,想得最多的便是,难道太后知道了早上的事情,所以带她过来要说些什么……不知是要训斥她莽撞,或是其他。
越想,她抓着锦帕的手指紧了又紧。
却听太后开口:"这几日有些事,照理说,哀家是不该问的……"
刘洵已瞥到了门口,李尚源等人都被叫走了。
淡淡开口,声音冷下许多:"母后有话,不妨直说。"
"好,哀家便说了。"太后敛一下眼睛:"皇帝,对温大人的独子做事,有些失了体统。"
温昭柔心放下去,是为太后原来是谈这个——心更悬得高,是为太后竟如此突然就带着她来求情,开口,还如此胆大。
而刘洵,偏偏是对方语气愈重时,他愈不急。反而笑了笑:"怎会失了体统呢?"
太后顿一顿:"这灵朝啊,自开朝,便有了这个温家。百余年了,在百姓们心里,自是有些不一样的分量在的。你将那一个人扣在澄洲不放,还要往疆口送……没个缘由,他又没有实罪。这么一看,是否不像一回事呢。"
刘洵缓缓抚着杯壁,声音不紧不慢:"母后可能不知。不过那温宇犯的,是有犯圣颜之罪。"
温昭柔听见,瞳孔略微一震,险些没有忍住,脱口想为哥哥辩解。哥哥两年多没有回到盛安了,与刘洵连面也没有碰到过。他怎么能轻轻松松脱口,就给哥哥安上这么一个罪过呢。
太后蹙了蹙眉头:"他只在外地,也许许多年没回过家了……皇帝提这个罪名,恐怕难以服人。"
温昭柔提起了心,心里使劲点头。
刘洵像能看到她心里所想的,这时偏头,在静里看了她一眼。
忽然的安静。
胡太后不得不承认。对着这个儿子,她是疏于了解的。从前是没有时间照管他,大了,他又胡来,便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许久,她挪开了视线,话里有些黯然:"从前那些年。哀家知道,你受了很多的苦——"
刘洵并不在意,更笑一些,淡淡道:"如今看来,都不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