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娴见四爷脸颊边溅着几滴血渍,伸出指尖要替他擦拭干净。
却被四爷轻巧避开:“脏,爷自己来。”
她顿时气滞,自己好心帮他擦拭血迹,四爷倒是嫌弃她手肮脏,不肯让她触碰。
眉弯轻蹙,逸娴正要赌气揶揄他几句,却见他目光幽幽,紧盯着她的唇。
方才还眉眼温柔的四爷,此刻却怒不可遏。
四爷的呼吸愈发急促,额上都因极度的隐忍情绪,而青筋暴起。
逸娴被他幽怨的眼神,看的心里直发憷。
却见四爷从袖中取出一方素色帕子,用帕子使劲擦拭他的手指。转而伸出指腹,摩挲她的唇瓣。
“这辈子都不准再涂这口脂。”
胤禛指腹动作带着急迫,还有些发颤。
那日,他亲眼看着她倒在血泊里,她唇上的口脂如血,合着她唇角溢出的猩红。
胤禛那一瞬间无助至极,抱着濒死的她,边落泪,边发疯似的,将那不吉利的血色胭脂吻尽。
他这辈子从没吃过如此苦涩的口脂,苦的他甚至想就这么不管不顾,与她同生共死。
逸娴嘴唇都被四爷摩挲的发烫。
她这才猛然想起,出宫之时,她随意取来花想容购置的茄色口脂,轻缀绛唇。
四爷定是被那日的情形吓坏,所以恨屋及乌,不喜欢这口脂。
就在此时,四爷身后,倏然传出一阵虚弱低沉的冷笑声。
逸娴凝眉,看见逼仄的昏暗角落里,正蜷缩着个满身异域打扮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蓬头垢面,手里还拿着个皲裂的龟壳,该是占仆师或大祭司之类,装神弄鬼之人。
“呸!像你这样嗜血的魔鬼,怎配有人爱,你看看靠近你的女人,就是个濒死的破碎之人,我看见了,她并非你命定之人。”
“所有靠近你之人,终将变得不幸,我将生生世世诅咒你,永远爱而不得,即便得到,也会永失所爱。”
闻言,逸娴满眼惊恐,面色煞白,浑身的气力,仿佛都在这一瞬被抽走。
她颓然将靠近四爷脸颊的手,生生抽回。
是啊,她怎么沉溺在偷来的幸福中,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命定之人。
即使她拼命挽救自己悲惨的命运又如何,四爷命定之人,本就是还未出现的原主堂妹....
“找死!”
四爷原本蕴着柔情的眸色,陡然被一股戾气遮蔽。
逸娴慌乱无措,来不及伸手去拽四爷的袖子,就见他旋身拔出腰间佩剑。
将身后那诅咒之人,一剑封喉。
他暴戾恣睢至极,一颗血淋淋的脑袋顷刻滚到逸娴脚下,血水如注,打湿她竹筠色鞋面。
那头颅上的眼珠子还在无意识的乱转,嘴角嘲讽笑容都未来得及收回。
“都去死!”胤禛沉声怒道。
憋屈数日的痛苦,烦闷,辛酸,绝望,无助,在这一刻齐齐爆发。
众人只听四爷暴怒呵斥一声,挥着长剑,朝着那些反贼冲去。
乱剑之下,又有几颗头颅滚落在血泊中。
“爷!”这男人真是喜怒无常的疯子。
逸娴踩着满地血污,冲到他身后,再次抱紧他的腰。
苏培盛都吓傻了,他跟在四爷身边十几年,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到沉稳内敛的四爷发狂。
爷此刻就像条脱缰的猛兽……也只有寄希望于福晋,福晋才是让爷平静的缰绳。
天牢的狱卒们面面相觑,这两日四爷都在暴虐杀人,他们司空见惯,脸上并无惊恐之色。
趁着四爷乱剑还没波及到他们,纷纷架着气若游丝的囚徒,逃出牢房内。
苏培盛和春嬷嬷对视片刻,默不作声退出牢房内。
脚下都是血水和一地的头颅碎尸。
四爷仍是发狂般的挥舞乱剑,对着空气宣泄情绪。
逸娴腿肚子都惊得发颤。
绝望之际,她冲到四爷面前,踮起脚尖,吻住他的喉结。
只听哐当一声,长剑掷地。
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逸娴心下一惊,原来她竟能如此轻易左右四爷的情绪。
逸娴见四爷不再狂暴,正准备抽身离开,却被他拽入怀中。
他此刻情绪明明暴烈至死,却依旧动作轻柔,将她揉进怀里。
尸山血海中,二人抵死拥吻。
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逸娴疼得直冒冷汗。
四爷似乎察觉出她的异样,与她分开唇瓣。
“爷,这世间无不散之宴席,若想爱一人很容易,但此生只爱一人,却艰难至极。”
“说不定爷今后会遇到此生挚爱,不必太在意旁人所言。”
“你在胡说什么!”胤禛眉眼尽是戾色。
“你是爷的嫡福晋,需宽容大度些,莫要如从前那般使小性子,爷希望你能与后院的女人和睦相处。”
胤禛伸手捂着福晋满口胡言的嘴。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即便他再宠她,也不可能独宠她一人,更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寻常百姓方有三妻四妾,他是皇子,自小就被耳提面命,女人只能宠不能爱。
从前他只以为是因顺治爷宠爱董鄂妃,弃江山社稷不顾,自私殉情。
因皇太极宠爱寡妇海兰珠,而拖延入关战机。
故而汗阿玛不喜欢皇子们对女人上心。
直到他亲眼看见,汗阿玛将太子最为钟爱的侍妾赐褫衣廷杖。
那侍妾只不过悄悄曾在太子枕边吹风,为族中子弟卖官鬻爵未遂。
却被赐必死的褫衣廷杖,这种刑罚并不至死,却诛心,能让人羞愤而死,无颜面苟活于世。
所谓褫衣廷杖,就是当着众人的面受辱,剥光衣衫杖责。
最后,太子含泪将那心爱的侍妾格格,活活掐死...
那是太子的第一个女人。自此之后,太子就变成对女人无心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