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不太好，有些阴沉沉的，应当是快要下雪了，今年还没有下过雪。不知道炎陵会不会下雪，连翘在卫鹭长大，还没有见过雪，念了许久。”
“父亲今日在房间里一直呆着不出来，阿娘若回来了，去看看父亲吧，对不起阿娘，我和父亲都让您担心了。”
季攸阳磕了一个头，起身离开，时候不早了，他该去看看父亲了。
外面果然已经飘起了雪花，红砖绿瓦点缀着零星白雪，季攸阳接过侍从手中的斗篷披在身上，给季仲卿去送饭。侍从留在季仲卿的门口候着，季攸阳提着食盒进去，父亲果然在对着母亲的画像发呆，旁边各式母亲的遗物都被拿了出来，看样子又是要一一擦拭再收回去。
“父亲，吃点东西吧。”季攸阳扶着季仲卿走到桌前，给他盛了粥，挑了些他爱吃的饭菜。
“攸阳，十几年了。”季仲卿感叹，“为父对你的关注太少，我儿都长这么大了。”
“父亲，”季攸阳红了眼眶，自季夫人去世后，季仲卿便甚少如此注视季攸阳，他的灵魂仿佛也被季夫人带走了。
“好了，这么大的孩子了，好好的。”
季仲卿摸了摸季攸阳的头，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必说。
季攸阳提着吃完的食盒交给侍从，在廊下慢慢走着。鹅毛大雪飘飘扬扬洒下，誓要荡尽尘世的污垢，铺天盖地都成了白。走回房间的季攸阳肩膀上、头顶上都落满了雪，屋内的暖意将大雪带来的冷气融化殆尽，季攸阳打开窗，将书案置于窗下，沾了笔墨开始作画。
俏皮的枝桠伸到了窗前，上面开满了白花。窗外远山如黛，窗内的葫芦瓶里插着一只红梅。
季攸阳一气呵成，将窗中窥到的雪景落于纸上。画作晾干之际，季攸阳拿出空白的信纸，正待落笔，敲门声响起。
“公子，神农谷来人了，已安排在主厅等候。”
神农谷？季攸阳有些诧异，往年这个时候，不说神农谷，燕归山都不会来人打扰，如今来人，怕是有急事。
季攸阳赶紧过去，的确是神农谷的人，却不过是个往来的信使：“可是阿染有事？”
“季公子莫急，”来人行了一礼，“少谷主无事，今日前来是奉了表小姐的命令，将此物交予公子，表小姐说，不是什么要紧的物件，等季公子不忙了再看即可。”
来人端上一个盒子，季攸阳带着疑问打开，里面也挺平平无奇的，只有满满一盒牛轧糖和一封信。
信封里有两张字条，一张上面写着：“婆婆做的牛轧糖，很好吃。”
另一张上面写着：“记得欠我的酒。”
季攸阳瞧着纸上别别扭扭不甚好看的字，已经能想象到刘璃写信时的表情，定是满脸纠结，没准还摔了几次笔。
季攸阳笑着将信和牛轧糖好好收起，才抬眼看送信的人：“一路赶来辛苦，正巧我这里有些东西给连翘，等明日你带回去。”
“对了，炎陵下雪了吗？”季攸阳像想起什么，突然问道。
来人摇摇头，季攸阳笑得更加开怀，自己抱着盒子回到了卧室，没有假手于人。
拆开一块牛轧糖放进嘴里，很甜。季攸阳重新展开信纸，琢磨半晌，落笔。
“连翘亲启，
烦君相赠，倍感荣幸。
念不知何所馈，思今日大雪而君未见，特以画为赠，聊表心意。
奈何今日之景，茫茫大雪，天色一白，风烟俱静，寒色逼人，非尺寸之间可见。
冬宴将至，若君来时，再遇大雪，方可一品冬雪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