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花洛是被花亭扶着下了马车的。
桃花殿是她的家,她坚持要回家过年,于是便受到了“惩罚”。
桃花殿,顾名思义,处处桃花,处处桃树,冬季里衰败,现下只有假绢花营造着春日里的景象。
花洛身上的伤口只来得及简单处理了一下,一路上紧赶慢赶又不能好好休息,如今更是发起了高烧。
奈何如今这光景,她不能在人前表露半分,只能强装镇定,挺直了腰背一步一步走进家门。
她离开的日子里,一直是左护法花旗在处理殿中事务,今日花旗早早在门口等着,终于在晌午时分接到了花洛。
“恭迎殿主归来。”花旗恭恭敬敬地行礼,身后跟着的一众人等纷纷跟随。
花洛勉强牵起嘴角微微点头,花亭见状直接吩咐众人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散去,花洛脚步虚浮地慢慢往里走,还不忘问了句花黎昭。
“小梨在哪里呢?”
“花娅陪着在房间里,小梨闹着要找您,被花娅哄回去了。”
花旗心里清楚花洛回来后会是什么模样,早早嘱咐了花娅不让带花黎昭出现。
“他几日不见我,心里肯定不开心。”花洛笑道,苍白的脸色给她平添了一丝柔弱。
若是有男子瞧见了,必然是心疼不已,恨不得把全天下所有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来。
“您就别操心他了,在家里渴不着饿不着。”花亭心直口快,说话也不过脑子。
花洛的房门关上,只剩下了花旗花亭二人陪着花洛,她终于支撑不住软了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跪趴在地上,还好花旗眼疾手快将她抱上了床。
“花亭!”花旗边给花洛褪去衣物边说道。
花亭立刻明白了花旗的意思,这事情他们已经做了许多次。
她推门出去吩咐下人将准备好的热水放到了浴室,只说殿主一路舟车劳顿,需要沐浴,又避开众人亲自去取了伤药。
衣衫褪去,花旗的眼睛紧了一下。本应该光洁细腻的背上,布满了伤痕。无数的鞭伤叠加了烫伤,还有浑身上下各种青紫色的痕迹,遮挡的衣物之下,竟然没有一块好肉了。
“殿主,您忍忍。”花旗的手都有些颤抖,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
相比之下,上半身的伤竟已经是轻的了。
“可以了。”花亭将众人都赶了出去,让花旗把花洛抱到浴桶里。
“殿主舟车劳顿,您先洗个澡,稍后我给您上药。”
“好。”花洛拍拍花旗的手:“你别怪花亭。”
她能明显感觉到,花旗不开心了。
花亭花旗二人闻言都哽咽了一下,替自己的主子委屈:“是我们没有护好主子,他简直畜生不如!”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
在外人看来,季风阁的阁主,儒雅风流,对自己的亡妻念念不忘,桃花殿殿主花洛却心系季仲卿,哪怕只做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也沾沾自喜,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殿主受了多少苦,还要陪着季仲卿装深情。
每次无论是花旗还是花亭跟着,都只能在房间外面听着花洛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声攥紧拳头,无数次他们都想冲进去将花洛救出来,可每一次冷静后都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听而不闻。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法子,揭露季仲卿的罪行?不过是一些身居高位男人的轶事趣闻,哪个男人不留恋花丛。其他的罪行,杀人灭口?勾结外敌?哪有证据,没有任何人会相信桃花殿。一个花名在外的前任殿主,一个来路不明亲爹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一个勾搭深爱亡妻之人的现任殿主,若没有证据没有强大的实力,桃花殿只会落得口诛笔伐的后果。
甚至于让花黎昭这个傻子闯进去破坏他们的好事这种法子都想了,可那段时间桃花殿的惨状,让他们再也无法阻止。
一个全都是女子又做情报生意的门派,唯一的男子是个傻子,真的是讽刺。
“这天下,就没有王法了吗!”花亭咬着牙根,一点点给花洛清洗,生怕让她更疼。
“在这里,季风阁就是王法。”花旗相对冷静一些,这么多年了,就算再不忿,也该习惯了。
“这行事做派,简直是当年清风派少当家的翻版。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人人称赞,背地里的龌龊事一件都没有少干。我看当年刘若天出走,真不一定谁对谁错!”
不同于江湖上盛传的故事,桃花殿里,有各种当年的内幕。
“花亭!”花旗警告她,祸从口出。
“我只是生气,为何这么多年,就一点都抓不住他的把柄!”
桃花殿的情报网,在季仲卿面前,仿佛失灵了一般。
“小点声。”
一路赶回来筋疲力竭,等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花洛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在浴桶里直接睡了过去。
不能让她泡太久,花旗用浴巾包住花洛,将她小心翼翼抱了出来,许是太过疲惫,换了地方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让她醒过来。
花旗负责给花洛上药,而花亭便已经开始收拾起了房间内的东西。带着血迹的衣物,用完的伤药,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事情,每次花洛带着一身伤回来,都是他们二人亲自做这些事情。
等花旗给人上完药,收拾好一切,外面就传来了骚动。
“洛姨,洛姨!”
是花黎昭跑过来了,他已经知道了花洛回来的消息,不顾花娅的阻拦跑了过来。
眼见花洛皱起眉头,花亭赶紧出去赶人:“别吵了!殿主刚回来有些累,睡下了,别再把人吵醒了!”
花黎昭闻言听话地闭了嘴,花娅在一旁哄着他想带他离开,他脚下却磨磨蹭蹭不想走。
“让他进来吧。”
“洛姨醒了!”花黎昭喜笑颜开,推开花亭跑了进去。
花旗把空间留给了屋内的二人,出来看到花亭气急败坏和花娅无措的模样无奈笑了笑。
“花娅你先回去吧,一时半会儿他出不来。”
花娅点点头,转身走了。
“你怎么频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