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个妇人在比划啥,都不用问,用脚指头想便知是在寻母。 十几二十天了,她竟还逗留在洛河城? 若无其事地走过,辛珊思目视着前方,不急不慢地往城东去。百草堂一天拖过一天没关,看病抓药的人渐少了。她到时正临午饭市,药堂里就一个坐诊大夫,两个药童。 “夫人是要看诊吗?”有点胖乎的药童上来问话。 辛珊思点首:“我要找苕老大夫。”话音刚落,就闻下楼的脚步声。她望向通往内院的门,很快门帘被掀起,见是之前两次接待她的小药童,不由露笑。 小药童看到她,一愣又立马道:“你等等,今天我们百草堂最最好的大夫在,我去帮你请他下来。” 百草堂最最好的大夫,辛珊思心一抖,那不就是黎上?可别,她出不起诊金。只嘴张开想阻挠已经晚了,小药童上楼的脚步声咚咚的。 只五六息黎上就到了楼下,布帘一掀,目光撞上了一双清澈的眸子。 “咝…”辛珊思倒吸一气,惊得眼都睁大了,他怎么会在这?想挪脚走人,但脚没听使唤。来看病?也是…就他那身子骨,是得寻个顶好的大夫给瞧瞧。但…她现在怎么办,装着不认识? 跑上跑下有些气喘的小药童来了:“姐姐,这就是我们百草堂最最最厉害的黎大夫。” 跟在后的风笑,都有点不太敢看这场景。 啥?辛珊思脑袋嗡嗡的,黎大夫在哪?他,小白哥?别骗她,她亲眼看着人从大红轿子里走出来的,当时身上还穿着喜服。可…百草堂的人会认错东家吗? 望着小白哥一步一步走近,她都不想承认是自己跨进的百草堂。 黎上越过她,绕到看诊的桌案后坐下。 有没有比她更倒霉的?辛珊思站着不动。 “过来坐吧。”黎上瞥了一眼上前研墨的风笑。 辛珊思还想再挣扎一下,幽怨地看向不远处的小药童,真想问问他这哪有老鼠窟窿。 “小娘子…”风笑还记着仇,笑眯眯地说:“在下的医术在黎大夫跟前,实属一般,今日也是有幸,能观摩黎大夫诊脉。在下一定潜心学习,精进医术。” 真想当个魔头,然后一掌一个把他们全拍扁。事已至此,辛珊思知僵着没用,转过脚,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死早超生吧。慢吞吞地来到案边坐下,把脸抬起。 不是说望闻问切吗?你尽管望。 黎上不回避她的眼神:“手伸来。” 他不躲,但辛珊思心虚得紧,垂下眼,依言默默地抬起右手,放到案上。微凉的指才触及,她一激灵。 手腕上有肉了。黎上指在脉上停留了几息,收回手,提笔于一旁的纸上写了几字。风笑看了一眼转身去药柜那。 “你身子很好。”黎上搁笔。 辛珊思霍得站起:“那我走了。” “稍等,风笑去给你拿药了。” “要吃药?”辛珊思失声问道,音都破了。 黎上轻嗯了一声。 你不会是想要毒死我们娘俩吧?辛珊思也忘了怕了,瞪着对面秀色可餐的青年。她可是读过《雪瑜迎阳传》全本书的人,这位也许有过良善,但在为他师父试毒多年后,就只剩下毒了。 心黑手狠,为达目的,啥事都干。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蒙曜以寻高人给他逼毒为交换,要他卖命。他答应得爽利,结果没等蒙曜把高人寻来,就突然毒发。为求活命将毒逼向左臂,他自断了左臂,然后再以身残为由拒了蒙曜的招揽,从此退出江湖。 还有,他师父也是他杀的。 这什么眼神?凶巴巴的。黎上让她瞪,见风笑拿着药包来,叮嘱道:“有身子的人少动气,不许半途把药丢了。” 你才要好好吃药。辛珊思丢下个银角子,一把抓过送到手边的药包,转身出医馆,拉上驴便疾步离开。直到进了家门,才松口气。 天啊…怎么办?她就说上回给她诊脉的中年大夫表情不对,原没感觉错。她的一切行动,竟尽在煞神的掌握中。 摸上凉飕飕的后脖颈,辛珊思仰脸哭丧起来。黎上那人,长得多美心眼就有多小,他要是记恨她始乱终弃,那不得往死里报复她?右手两指抠着拿着的药包。 她都看到阎王长啥鬼样了。 驴嗤了嗤鼻。辛珊思也吸了下鼻水,指再次抠了抠药包,不对啊…低头,立马解开药包,还真装的不是药。一本户籍册子,一二三四…一千两银票。 打开户籍册子,见纸条。纸条上字体遒劲,我要东湾口那处庄子。 所以,银子不是白给的? 东湾口的庄子…辛珊思笑了,给他。再看户籍,心一紧。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了,阎晴。 他怎么知道她需要这个? 辛珊思脑中浮现出朦胧的一幕,男人问,“你叫什么名字?”脑子坏了的女子回道,“辛辛珊思。” 懊恼地挠了挠头,往日暗沉不可追,她安慰自己,还是要接受现实。看着户籍册子,用还是不用?银子先收进钱袋。之后她会寻个时间,把庄子地契送去百草堂。 用吧,人家好心好意为她寻摸来的。抚上肚子,告诉宝宝,你爹暂时还是个好的。至于日后…咱也不用怕,娘现在就去练功。他要是一直这么好,等娘神功大成,就帮他把毒逼出体内。他要是犯浑,咱娘俩就离他远点。 蒙曜听闻那个神秘的阎姑娘去百草堂求医,不禁蹙眉:“病得重吗?” “应该很重,是百草堂的黎大夫亲自给诊的脉。”巴德道:“王爷,她来洛河城会不会冲的是黎大夫?” “有这个可能。”蒙曜想了想:“达泰已经抵洛河城郊了,把我们布在外的人都收回来。” “是。” 天黑起风,呼呼啸啸。辛珊思半夜下炕,裹着棉袄去后院看了看驴。驴也知道冷,拱在草垛下的凹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