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梨这会儿已经走到了门口,只见着那三四岁小孩儿高的青花瓶叫人从箱子里给小心翼翼地搬出来。她虽不是内行家,但也晓得这不是那铺子里随便能买回来的。 便朝那些工人道“快些放回去。”回头又朝崔氏说“你们的好意,我们这里是心领了的,但这不是一件两件,实在是使不得啊”她是断然不敢收的。 “这有什么你们将来成亲,我们还要送呢这就当是提前送一部份过来,当是阿聿那里给你的彩礼就是了。”崔氏说着,只忍不住笑起来,拉着周梨小声问“阿聿如今也出息了,你们两个也是一般年纪,可是有什么打算没有” 这话周梨哪里还听不明白分明就是要催婚,便拉了白亦初来做挡箭牌“阿初如今虽是在翰林院里,但总不能叫他们在里面编撰休书一辈子,兴许没过几日,哪里有合适的缺了,就给打发去。嫂子您想,这皇命难为,又不知何时落来若这千万样都准备好了,唯独等着成亲,却是被提前派任出去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劳财伤民就不说了,还要叫大家空欢喜一场。” 崔氏一听,也是这个理了。这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好日子又不是挑中哪天就是哪天。皇城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消息,因此也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还夸赞道“到底是你年轻机灵,想到了这里去。不过想来也要不了多久的,反正你两个也还小,晚点也不打紧,到时候等派任了,也好再商议。” “是了是了,娶嫁之事,本就马虎不得,我也是有心想好好热闹一回的。” 崔氏却不说话,只盯着她笑。 周梨疑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我脸上可是有什么” 崔氏却拿手绢掩唇取笑起她来“你这个丫头啊,人家别的姑娘只说起这事儿,怕是红了一张脸,唯独你还考虑得样样周全,说起来也是门门道道的,你老实同我说,是如何办到的” 周梨反应过来,嘿嘿一笑“嫂子你可别忘记了,阿初第一日到我家里,便和我拜了堂,虽那时候我也在病中,迷迷糊糊叫我元姨扶着成礼的。但这许多年来,一直都在一处生活,和你和姐夫不就差不多了。” 所以也算是老夫老妻,提起婚事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然就两人这说话间,箱子里那些个易碎品,已经被搬出来个七七八八,如今只有人来问,都放在何处 周梨见着这么多,怕是自己和表嫂也看不过来,便喊了新买回来的千珞,“你去看看顾公子在他屋子里头没喊他出来走动走动。”别的差事他办不得,这个使唤人搬东西,总是可以了吧 但顾少凌那脸上的伤还有些痕迹,有些不大愿意出来,便拿了袖子挡着半张脸。 不过崔氏也瞧见了,虽是远远一眼,但见他拿个袖子捂着半张脸,这大热天的,自己看着都替他热,便好奇地问周梨“那孩子作甚呢”顾家这个孩子,她也听二弟提过一嘴。 周梨闻言,只朝顾少凌那边看去,忍不住扑哧笑出声,“那不是宁安侯府那边。” 崔氏闻言,一想起那彪悍的父女俩,顿时就了然,又忍不住和周梨悄悄说道“我原本还想将笙烟那丫头说给老大做媳妇的,但因叫些琐事拖住了,也没找着个合适的媒人。” 不想,这一晚,人家倒是将这天注定的因缘给遇着了。 所以玉笙烟和那顾少凌,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 至于顾少凌挨打这事儿,她只笑着说道“笙烟是个耿直的好姑娘,就是脾气有些火爆,但心是好的,顾家这孩子我看也是毛手毛脚的,叫她管束着,没准能改了去。” 周梨也一直觉得顾少凌做事情不认真,虽然他也是认真去做了的,但就是那成果就是给人一种不认真的感觉。远的比如叫他在军营里盯着李司夜,他硬是没发现李司夜以郑三好的身份寄信回上京给何婉音。 而这近些的,便是他找人来修葺后院的倒座,简直是一言难尽,惨不忍睹。 也是忍不住笑起来“嫂子真是火眼金睛,我也觉得少凌是有些欠收拾。” 两人说着,崔氏见她这院子里也没几个下人,便问“可要我从家里那头打发几个来” 周梨摇着头道谢了“那怎么好,今儿害劳烦您送了这许多东西来,要折算成银子,我怕是给人做十世的工,也是赚不来这些钱的,哪里还好意思要人再有少凌早早便去信儋州了,他家里很快便会打发人过来,到时候加上家里这些个,也不缺什么人。” 崔氏听到顾家会打发人来,觉得再好不过了。 又想起他们如今要搬家,少不得是有人来祝贺的,那将军府里不该不知道,便将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与周梨说“听说他们是打算接你们两个回府里去,老太婆肯定不愿意,便喊了马氏。” 说到这里,崔氏不晓得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忽然捂嘴笑起来,两个酒窝完美展现出来,“也怪马氏姓马,该做这个马前卒,听说老太婆要喊她来亲自接你们,她不敢反抗,又不敢生气,竟然是给憋出了病来,若不是她那不成器的儿子霍建安打发人去太医署请人,我们还不晓得呢” 也是马氏病了,这么多天了,一直没来请白亦初和周梨回将军府去。 将军府,白亦初是想回去的,不是他贪图那将军府里什么。只是将军府在他父亲手里才辉煌起来的,留下的红利,还叫那祖孙三代吃得理所应当的。 白亦初心中自然是不平,他可以不要,那祖孙三代也能继续吃,但不该是用这样的手段。 周梨也理解他,所以如果白亦初到时候要回去,自然是同行。因此少不得是要同那满府的人接触。 原本她是要仔细问霍三娘的,但如今霍三娘果真是去了花慧那里做丫头,她是不好将人喊出来。 便与崔氏问“那头到底如何我听说,阿聿这个叔叔,也是有好几门妾室,家里怕是热闹得很吧” “可不是嘛。”别人家院子里的事情,哪怕也是鸡毛蒜皮锅瓢碗盏的琐事,但讨论起来,总是觉得十分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