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已经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他拼命的想扯开托比亚,但11岁的少年实在是太过瘦弱,他被甩开,额头撞在了桌角,鲜血顿时从额角溢出。
我走过去,扶起了西弗勒斯。
在我的童年见过无数个像托比亚这样的人,酒鬼、赌鬼、嫖客、流浪汉、小偷、甚至杀人犯……
蜘蛛尾巷十分的混乱,但也分混乱的程度,而艾琳他们所居住的这条街道只是较为凄凉冷清。但在我长大的那片区域,才叫真正的人间地狱。
这些人渣在我生活的那个街区十分的常见,能够活到现在,我不能说我的手上没有沾过一点血。我为了活下去也当过扒手、抢劫过别人、也骗过他人几个便士……
我紧紧握着西弗勒斯的手,问:“想不想永远摆脱这个人渣?”
夜晚已经悄无声息的降临了,西弗勒斯的双手冰凉,他下意识看向了旁边的那个女孩。
她是典型的日耳曼人长相,金发蓝眼,微长的头发已经到了肩膀处,但依旧显得有些参差不齐。
那张艳丽的脸上很平静,见西弗勒斯没回答,她又缓缓的问了一句,“想不想永远摆脱他?”
西弗勒斯垂下了眼眸,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捂着额头上的伤,忽然拿起桌上的一个花瓶。
他走到毫无防备殴打着艾琳的托比亚背后,拿起花瓶狠狠的砸向男人。
花瓶碎裂,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托比亚被打了一个踉跄,他的后脑勺一片血红,但这却无法给他致命一击,他跌跌撞撞的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西弗勒斯,紧接着勃然大怒。
他一拳朝西弗勒斯挥过去,后者没能躲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正当他想提起西弗勒斯领子时,脖颈忽然被一道极大的力道勒住。
我用尽全身力气扯住勒着托比亚脖子的旧窗帘,也得亏这个人渣常年酗酒已经亏空了身体,一个没站稳就被勒倒在了地上。
但我还是低估了一个成年人的力气,托比亚很快爬起来,他扯住窗帘布,我被带倒在地上,后脑勺重重的磕在地板上。
我不住的闷哼出声,后脑勺撞击地板后带来了极大的痛以及嗡鸣声。
但我明白这根本没有我缓过来的时间,因为在很多时候,如果你的对手聪明点,他就会趁这个时候给你致命一击。
我强迫自己清醒,迅速爬起,掏出折叠刀,划向托比亚的脖颈,但却被他躲开了,我也因为惯性而再次扑空到地上,头部撞击的后劲还没有缓过来,我捂着头,看见他手中拿了个啤酒瓶朝我走来,却在这时被人忽然绊倒。
西弗勒斯抱住他的脚,男人被完全的激怒了,他疯一般的对西弗勒斯拳打脚踢。
我深知这是个好机会,冲上去挥刀。
噗嗤——
鲜血溅满了我的半边脸颊,红色的液体顺着我的下巴往下掉。
托比亚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刺穿他胸口的刀,瞪大了眼睛,不甘的倒在地上。
——哗啦
摇摇欲坠的窗户终于被风吹的大开,初秋凛冽的晚饭灌进了我的衣领。
西弗勒斯呆呆的看着我,而艾琳也睁大了眼睛。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但在这一刻,都十分默契的看向了地上的那具尸体。
艾琳还受着伤,她拖干净地上的血,清理掉痕迹,而我和西弗勒斯将托比亚的尸体装进了一个棕黑色的麻袋里,丢进了贫民窟的一条浑浊不堪的黑色河流。
这条河通向一个很深很深的湖,我们都知道,没人会发现托比亚的尸体。
就算有人发现他失踪了,也不会有人会在意一个酒鬼的死活。
等回到屋子,艾琳已经大概清理掉了痕迹,她此刻头发凌乱的坐在沙发上,身上的伤口已经随意的处理了一下,交握在一起的双手隐隐发颤。
托比亚溅在我脸上的血已经快凝固了,我去洗干净了脸,凝视了一会斑驳镜子里那张和凯瑟琳那样美艳如出一辙的脸,忽然感到一阵恶心。
我忽然又打开水龙头,任由冰冷的自来水冲刷我的双手。
双手已经变得白皙而干净,可我却已经觉得还不够,我漠然的垂着眼眸,洗了好几遍,才拿毛巾擦干。
客厅里的灯光忽明忽灭,我走到客厅,来到艾琳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平静的说,“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我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艾琳的眼睛,“忘掉这一切吧,夫人,现在你已经很累了,可以去好好的睡一觉了。”
艾琳原本低垂的眼眸抬起,她的眼眶泛着红,憔悴的脸上竟然显出几分老态,她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然后忽然伸出手抱了抱我,才离开客厅。
客厅里的烛灯已经快燃灭了,我走到了西弗勒斯面前,拉过他还沾满鲜血的手。
这双手此刻还在微微颤抖着,在我触碰到他时,这个少年才恍惚的抬起头看我。
我一言不发的拉着他来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帮他清洗手上的血。
他一动不动着,直到手上的血终于被洗干净。
他的头发微长,并且有点乱了,身上套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深色衣服,身材瘦削,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我总是不明白。
艾琳和西弗勒斯在我看来都是很好的人,可为什么生活总是对待他们极其残忍。
我有的时候会在想,这个世道是不是真是那么的欺软怕硬,弱小但善良的人总是会被永无止境的迫害,而身居高位的贵族或有钱人佬爷们无论善恶都有人歌颂。
我从小就在这个混乱的街道长大,我的母亲是红灯区的妓·女,我的父亲可能是我母亲众多嫖客当中的一个,但我不知道他的具体名讳,凯瑟琳当然也不会清楚。
在我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其实还是个善良的人,凯瑟琳对我也还算可以,虽然有的时候也会忽然发疯来打我,但她偶尔还是会一边喝酒一边来逗我笑的,但是后来长大了,兴许是凯瑟琳渐渐的发现了我骨子里的那种偏执与劣根性,她就开始厌恶我了。
因为我在某些方面和她很像。
这点谁也无法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