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靠挪。
结果猝不及防,“砰”一声雪碎——
为了躲避一道灰扑扑横窜过去的、不知是蒙古兔还是果子狸的踪影,时闻下意识重踩了刹车。
SUV不受控制地侧滑出去,防撞杠哐当直直撞上护栏,前轮陷入水渠处的雪坑,往前往后皆动弹不得。
“……不是吧。”
时闻被惯性甩向前又摔回来,心里暗道倒霉,第一时间熄火拉手刹,随后按亮双闪警示灯,穿好外套下车查看。
状况有点糟。
……或许不止有点。
陷车的位置比较险,在半山上,贴着护栏,贸然倒车绝不是个好主意。
她后车厢只有一把便携折叠铲,别无其它工具。以目前积雪的厚度及硬度看来,一个人刨雪倒车,够呛。
进入景区开了将近两公里,前后不见人影,连面对面会车都没有一次。看看时间,估计今天有计划进山的人都早已提前抵达了,路上找帮手也不可行。
时闻心里有些懊恼自己出门时的故意拖延。
不过懊恼归懊恼,实际解决问题倒一如既往地迅速。
上网搜到景区救援联系方式,把现场照片和GPS定位发过去。听见对面那狠狠讹人的价格,她也不费心思多谈,直接一口价拜托对方尽快赶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也没闲着,拿着折叠铲哼哧哼哧清除轮胎周围的雪。时间能省一点是一点,聊胜于无。
大约这么过了十几分钟,终于听见陌生的引擎声从低至高逼近。
听声音,似乎还不止一两辆车。
时闻背对着来路,以为是景区救援人员到了,心里直犯嘀咕:就这么一辆小破越野,至于出动那么多人吗?眼见年终了,指着她这冤大头使劲薅,冲业绩呢是吧?
结果没好气一回头,停在眼前的,却是一列来势汹汹的豪车车队。
四辆路虎揽胜,中间护着一辆全黑轮毂的库里南。
时闻的车横挡着道,车队没有饶过她继续前行,反而训练有素地以相同间距停了下来。
库里南副驾门打开,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性。高瘦,书生气,说话做事板板正正。去年打过几回照面,时闻认得他。
来者毕恭毕敬向她鞠躬问好,“时小姐。”
时闻微微颔首,“顾秘书。”
顾秘书手心朝上作请姿势,引她视线向后,“天气冷,少爷请您上车。”
经过严密改装的车辆,防爆玻璃一片玄色,令人难以窥见车内情形。
时闻只看一眼就收回视线,半晌不语。
顾秘书定定维持不动,姿态做足,礼貌催促,“时候不早,还请您先上车,以免误了法事。”
眼下情形,也没什么更妥帖的选择。
时闻没耽搁太久,起身拍拍膝盖上的雪,指了指自己的小破车,简单交代情况,“前轮陷进去了,我打过电话,救援队应该马上就到。”
顾秘书示意后车保镖上前,谦和应下,“时小姐放心,我们会尽快处理好的。”
质疑什么,都不该质疑这群人的办事效率。
时闻道了声“有劳”,回车捡了随身物件,便提步往斜坡走去。
就是在这样的时刻,雪落下来。
飘飘摇摇的一片白。
丰盈静谧,落得慢而疏离。
——真是好差的运气。
时闻慢下脚步,望着头顶覆盖雪壳的松枝,漫不经心地想,偏偏今日有雪。
突然有些后悔这趟出行,不该执意来,该安安分分待在避雪处。
然而那道雾黑色的车门,等候许久似的,早已为她敞开了。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前。
抖落肩上几粒雪,弓身坐入后座,电吸门轻轻合上,将外界霜雪遮蔽。
时闻面容昳丽,瘦而高挑,身上携着苦橙叶的青绿与明亮,像穿过混沌薄雾的风,清爽而直接地闯入这片密闭空间。
车厢内空气凝固,浮动淡淡烟草味,夹杂野性矜贵的皮革基调。
入目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右手,随意搭在剪裁考究的西装裤上。
明显属于青年男性的骨骼。
修长,劲瘦。
那截挥拳时青筋凸起的小臂,被掩藏在白衬衫底下,构筑出温文尔雅的假象。袖扣选的是一枚造型简约的白金几何,清俊又贵气。
腕上戴着的,则是一串价值不菲的白奇楠念珠。
时闻不识佛法,但记得有人告诉过她:“左手表善,是慈悲之手;右手表恶,是杀伐之手。”
故常人多将念珠佩戴于左手。
但常人之理,不衬眼前这人。
这人既不虔诚,也不信奉。合该背道而驰,将所谓的善念俗愿,置于恶的一端。
时闻低着视线,不知想起何事何人,微微有些出神。
直至那只戴着白奇楠的手毫无预警地伸过来,替她摘去发上沾染的雪粒。
微苦的烟与鞣制皮革的气味,近得几乎越界。
她被呛得倏地醒觉过来,硬生生抬头,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
那张英俊的脸上,一以贯之,写满轻慢与狂妄。
“下雪了?”
霍决收回手,好整以暇地看着雪化在自己指尖,而后侧首看她,玩味地打了声招呼。
“别来无恙,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