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的住所已然成了危房,姜宁玉顺理成章地让芸娘将太医安排进了府内最偏远的院落。
晌午时,姜宁玉用过午膳后坐在火炉旁拿了本闲书瞧。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姜宁玉头也未抬,抖了下手中书问:“今日回来的这般早?”
来人低低“嗯”了声。
姜宁玉的目光尚落在书上,听的那人走过来的脚步声不对,抬头望去,只见一摞文书落在了自己身前的案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谢羡解下大氅,随手挂在一旁的屏风上:“公主一人在家休养,想来无趣的很,我便将公务带了回来以伴公主。”
“谁说无趣了,”姜宁玉放下书,不乐意道:“我一人得趣的很。”
谢羡怡然自若地坐下来批阅文书,对姜宁玉的话置若罔闻。
真将她的公主府当成他谢府了!
姜宁玉无言了半晌,又想起今早之事,恼怒地咬了咬牙,倾身猛然抽走谢羡手中的文书,抬了抬下颌:“是你叫人拆的公主府?”
谢羡面色淡然,镇静地“嗯”了声。
“赔钱!”姜宁玉朝他伸出掌心。
谢羡缓缓抬眼望她,眸子黑白分明,满是无辜。
“看什么看,”姜宁玉微怒道:“修缮不要银子吗,果然不是你府上你不心疼。”
谢羡安静地垂眸,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摸出把钥匙,放在她的掌心。
姜宁玉不明所以地捏起钥匙对着窗子仔细看了看,而后一把拍在桌子上:“给我把钥匙做什么,它就是金的也不够,更何况还是铜的。”
“这是谢家库房的钥匙,”谢羡不慌不忙地拎过来一旁的茶壶:“公主总说谢家有钱,现下钥匙在你手中了。”
姜宁玉狐疑地晲了眼他的衣袖:“你随身带着库房钥匙做什么?”
“拆之前我便猜到公主定会找我陪,这才专门将钥匙带了过来。”顿了顿,谢羡抬眸,眉眼微微弯了起来,浅淡的笑意自他的眉眼间漾开,如同春来溪中薄冰融化。
姜宁玉微微怔了怔,半晌才重新凶巴巴道:“我要你家库房的钥匙做什么,别岔开话头,赔钱!”
“只要我有的都赔给公主,好不好?”
姜宁玉懒得再听他说这些黏糊糊的话,握住钥匙哼笑一声:“这可是谢大人自己说的,你且等着,我回头就叫人将谢府的库房搬空。”
谢羡不在意地点了下头,垂眸自顾自地倒茶。
姜宁玉觉得没意思,重新坐下,拿起方才看的书接着瞧。
“今日外头热闹的很,军械监上上下下的官员都入狱了,监长魏敏首当其冲,廷尉府已经审上了。”谢羡喝了口茶道。
这些事外面闹的沸沸扬扬,姜宁玉想不听说都难,她“嗯”了声,问:“那姜启辰呢?”
谢羡眸光微暗,缓缓摇了摇头。
姜宁玉有些失望,不甘心地继续问:“众目睽睽之下抓住的现行,京兆府、禁军和我公主府的人都在,姜启辰就真的就一点事也没有吗?”
“陛下当众说劣品军械一案他早有耳闻,这才命二皇子先去了那所别院。”谢羡顿了顿,继续解释:“也是巧了,正巧那所别院地契上的名字不是二皇子而是军械监监长魏敏,洗清了二皇子唯一的嫌疑。”
说罢,他的目光扫过姜宁玉受伤的肩,暗暗攥紧了手指。
公主这伤是因为姜启辰而伤的,他是定要百倍讨回来的。
“父皇倒真是痴情啊。”姜宁玉的唇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为了亡妻留下的幼子,竟然能串通禁军与京兆府一直遮掩此等可致使灭国的罪行。
“公主,”谢羡干燥温凉的掌心覆在姜宁玉手上,带着安抚的意味道:“还有件事要同你说。”
“什么?”
“廷尉晁大人与我交好,他告知我,今日一早魏敏用藏于口中的一小块金子贿赂了名狱卒,让那狱卒往二皇子府上送了两封信。”
“晁大人可有告知你信上写了什么?”姜宁玉问。
谢羡微微颔首:“其中一封,魏敏在信上言明,他保留了所有与二皇子往来的信件,已让家中一小仆带走,若不想让这些信件现世,姜启辰便要保他性命。”
“另一封信呢?”
“是魏敏同二皇子过往信件的其中一封,信上没什么内容,只是些问候的话,应是魏敏向二皇子证明他手上确实有二皇子给他送的信。”
姜宁玉点头,又想来:“那信呢?信送过去了吗?”
“自然,”谢羡声音很轻:“人只有在着急时才会露出更多破绽。”
姜宁玉放下心来,轻叹道:“也不知魏敏口中的小仆在哪里?”
“我会着人全力助公主查找的。”
得谢羡如此不留余力地帮助,姜宁玉感激,道:“多谢你。”
“公主不必同我如此见外。”
姜宁玉很轻地笑了下,忽然有庆幸这一世阴差阳错和谢羡站在了一起,有人愿意替她担一些本属于她的责任。
说了许久的话,谢羡料想她应是有些口渴,倒了杯茶递给她,盯着她喝了小半杯,才道:“军械监出的残次兵器已有一部分送往南境,今日陛下已经命李丞相亲自督工重新铸造一批,官府向全城征召了铁匠,加上原来本要供禁军的那批兵器,大抵不出半个月便可补全。”
他语气一顿,问:“公主作何打算?”
姜宁玉垂下眼睫,安静了片刻道:“我要亲自去送。”
“什么?”
姜宁玉声音坚定:“我不放心他人,南境有劲敌南晋,是四境最为凶险之地,我要亲自将这批兵器送到舅舅手中。”
谢羡目光霍然冷沉,语调却还算柔和:“你可知此去来回至少需二三月之期?”
姜宁玉不明所以地点头。
“公主是又忘了吗?”谢羡眸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暗:“三月十六,月合德之日,是我们的婚期。”
姜宁玉微微一怔,若是她此去二三月大抵会误掉婚期,但他舅舅的事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