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过晌午,平日里空旷的长街上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谢羡乘车从御史台回公主府,恰好被堵在人群外。
他推开车门看了眼前方拥簇的人群,对立在一旁的费青吩咐道:“去打听打听,是何事让他们拥堵在此。”
喧闹声实在太过鼎沸,完全压下了谢羡的声音,幸而费青会读一些唇语,应了声领命而去。
不久,车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两下,谢羡重新推开门看见神色有些许凝重的费青。
“家主,属下打听过了,前路有人发生了争执,气愤之下一人当街杀了另一个人,”说罢,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杀人者是淮西王世子,严卓。”
淮西王,当朝唯一的异姓藩王。
费青预感此事牵扯甚大,小心觑着家主神色,却见自家家主依旧面色冷淡,只低声道:“绕路回府。”
说罢,合上了车门。
不消片刻,淮西王世子当街杀人之事便传遍了京都城。
姜宁玉正在书房给舅舅写家书,给她说此事的下人方踏出书房,谢羡后脚紧接着便进来了。
“你听说街上……”
听她言语了个开头,谢羡微微颔首,不缓不徐道:“方才回府的路上正撞见了,这么一会功夫竟都传近公主耳中了。”
“此事传开的如此迅速定是有人推波助澜,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做?”
谢羡在桌案的面对坐下,微不可查地摇了下头:“不好办,淮西王手握淮西兵权,当初淮西王世子入京名为封赏,实则为质,是用来牵涉淮西的那头猛虎的,如今淮西王世子当街杀人,不消片刻已传遍了京都城,今日京都人人尽知,明日大概全天下都知晓了,若是保下世子严卓,大燕律今后便是一纸空文,朝廷权威不复存在,但若是依律处置了那世子……”
他的声音低下来,没有再往下说。
“彦卓是淮西王独子,”姜宁玉接上他的话:“若是处置了他,淮西王怕是要反了。”
谢羡抿起唇,没有再言语。
姜宁玉面色凝重,接着道:“那个推波助澜,扩散消息的人心思倒是够巧,就是不知天下不宁于他有何好处。”
“公主这两日可好好喝药了?”谢羡忽然问。
他的话锋转的太过突然,姜宁玉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眨了下眼:“嗯?”
谢羡抬手抚上她的脸颊,眉眼间流露出些许疼惜:“我观公主脸色比平时白了许多,是不是没有好好休养?”
姜宁玉无语沉默片刻,拍掉他的手:“谢大人,我在你说正经事。”
“这不是正事吗?”谢羡反问道。
“……你说是就是吧。”
姜宁玉没有心思跟他口舌之争,正要再将话题引回来,却被谢羡打断:“肩上的伤怎么样了?”
他不动声色地引走话题:“听说军械局的那批兵器锻的差不多了,不日便能完成,公主的伤好起来去南境我才能安心些。”
姜宁玉不是能被轻易糊弄过去的人,不悦道:“你做什么一直堵我的话?”
谢羡无声地叹口气,沉默了许久,见姜宁玉锲而不舍地盯着自己,终于道:“淮西王世子当街杀人之事如今可是火坑,人人避之不及,我怕公主忧心着忧心着一个不慎踩进火坑里去了。”
“我是公主,食万民米粟,担忧国事不是应当的?”姜宁玉语气强硬地反问。
“那公主去找旁人说此事吧,此事不在我的职权内,我不同公主谈。”
“你……”姜宁玉语塞。
谢羡转头拎过来一旁的茶壶,自顾自地倒茶。
姜宁玉盯着他倒了茶,在他的茶水快要碰到唇边时抢了过来,一饮而尽,挑衅地望着他。
谢羡并不恼,唇角甚至浮出了一丝笑意,他姿态从容地重新倒茶,倒完后甚至又笑吟吟地主动推到姜宁玉跟前:“公主口渴的话多喝一点,偌大个公主府总不至于缺公主几口茶水吧。”
姜宁玉:“……”
全怪谢羡在她面前装纯良无害装多了,竟让她忘了谢羡阴险狡诈的本性。
她拿谢羡没办法,拂开他递过来的茶杯,继续写方才未完的家书。
她在信中询问了舅舅的近况,又说了自己不日便要到南境去,写完后细心地用火漆封上,招来下人送去邮驿。
做完这一切后,姜宁玉抬眸看见谢羡正慢悠悠地翻着什么,仔细看才发现是一张拜帖。
“是姜启辰送过来的拜帖,他想见我,几乎日日送拜帖来,我没有见他。”姜宁玉解释道。
旁侧正烧着红彤彤的碳,谢羡随手将拜帖扔进炭盆,火星子碰触到柔软的纸张,猛然升起火舌,片刻便将拜帖吞噬殆尽。
“公主怎么不问我这案子的近况?”谢羡拿起一旁的帕子细致擦拭自己的手指。
姜宁玉嗤笑道:“姜启辰还有心思给我递拜帖呢,想来也没什么进展。
顿了顿,她又道:“此事倒是不急,等我从南境回来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谢羡颔首。
他手上的一杯茶喝完,芸娘正好进来换新茶,谢羡半点不见外地将人喊住:“芸娘,让人在旁边再添张桌案吧,我带了些公务来,就不与公主挤一张桌子了。”
芸娘应了声。
姜宁玉在旁看着,揶揄道:“你使唤我的人倒是使唤的怪顺口的。”
谢羡眉眼微微弯起来,很轻笑了下,笑意中颇有些贤良淑德的意味。
这个笑看的姜宁玉浑身不舒服,她脑海中跳出现了个小谢羡,小谢羡穿着王妃服制的衣裙,抱着她的胳膊得意洋洋地撒娇:那是,谁让我是要嫁进公主府的,在自己家有什么不顺口的?
姜宁玉手臂上起了层密密麻麻的芒粟,她赶忙晃了下脑袋,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新的桌案很快搬了进来,挨着姜宁玉的案桌并排放着。
谢羡站起身吩咐下人搬了他的公文过来,不多时,一沓沓的文书垒在桌案上。
姜宁玉看的一愣,问:“怎么这么多?”
谢羡挨着她坐,道:“明日休沐,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