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秒钟内强制自己恢复了冷静,压着怦怦乱跳的心脏,展开尴尬的笑容:
“我是来送老师遗落的钱包的,看到兄长和东方老师在谈话,一时半会不想打扰你们……”
说到这,我适时模仿出同龄女生八卦时的表情——这并不难,反问他,
“倒是兄长,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有那么两三秒,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吉良吉影凝视着我,而我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忽略旁边的粉紫猫猫。
吉良吉影微不可查地点头,猫猫旋即消失:
“你生日快到了,我在邀请东方老师参加你的生日会,当然,还有你的那位同学。”
他温和地笑了笑,
“本来是准备作为惊喜的,既然被小光发现了,那就告诉你好了。”
东方老师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之前眼中的尴尬不见了,语调轻松地说道:
“小光,你哥哥很关心你啊。”
我:“是吗。”
我可以用仗助君的发型打赌,我的兄长吉良吉影,绝对不是那种没事会给我举办生日会当惊喜的人。
不管他在搞什么名堂,我都得想个办法推了。
当然,得渡过这劫再说。
我全神贯注,拿出我十五年来的演技巅峰,塑造出了一个好奇兄长与老师关系又不好意思明说的关系疏远的塑料妹妹形象。
不能不好奇——这不合理,反而会显得我可疑。
也不能太好奇——必须给吉良吉影留下撒谎的空间,逼太紧漏出马脚就不好了。
幸好,我一向就是平时对兄长不理不睬、在零花钱面前毕恭毕敬的塑料妹妹人设,表现起来没什么违和感。
东方老师已经吃饱了,在那喝酒,我其实不想吃,但估量着我往常的食量,只能假装吃得很香、实则食不知味地吃完了这顿饭,大概吃到有十二分饱才停下。
结完账,吉良吉影提出先把东方老师送回家,我虽然急着想摆脱他,但也只能演到底。
我坐在副驾驶位上,东方老师坐在后座,她喝得不少,已经有点醉了,搭了几句话后就沉默下去,撑着脑袋,头靠在窗边不再说话。
时间近九点,东方家灯火通明,车快开进东方家门口那条小路的时候,我远远地看到一个高壮的人影,在那里探头探脑。
是仗助君。
大概是在担心妈妈吧。
果不其然,东方老师刚推开车门,仗助君就急急地走过来,口中抱怨道:
“这么晚回家怎么也不说一声啊老妈。”
东方老师在我面前的温柔表象全部被撕开,提高嗓音凶道:
“臭小子!前几天你打游戏晚归我还没跟你计较呢!你倒是管起我来了!”
高高壮壮的仗助君露出悻悻的笑容,耷拉着脑袋搀扶住一身酒气的母亲,像只温驯的大狗。
仗着车窗是单向透视的,我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换下校服的仗助君穿着件蜂蜜色的套头衫,白日里被摩丝发胶固定好的发型有些松散。
我突然意识到,再怎么发量出众,仗助君也不能睡觉都维持着这个对头皮来说是严重负担的发型吧?
洗头睡觉的时候会散下来吗?
我撑着脸在那胡思乱想,没有注意到仗助君站在敞开的车门边,突然瞥了眼车内,然后惊喜地咦了一声:
“吉光?你怎么在这?”
?
从他那个角度只能看见我撑在窗沿的手吧,怎么发现我的???
东方朋子道:
“我在外边遇到了小光和她的哥哥,一起吃了顿饭。”
她的视线接着转向主驾驶座上的吉良吉影,
“吉良君,这是我跟你说的我家臭小子,东方仗助。”
兄长露出亲切的笑容,笑得我毛骨悚然:
“我记得你现在和小光同班?这孩子独自在外边住,性格很倔,麻烦你平时多照顾她了。”
我:?
虽然我知道这是客套话,但兄长,是谁在母亲死后各种明示暗示我独自在外边住的,您心里没数吗?
仗助君毫无觉察,挠了挠头:
“话是这么说,但直说让我照顾,吉光会生气的吧。”
你知道就好。
我刚有点欣慰,就听到仗助君继续道:
“不过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放心吧兄长。”
安静了三秒。
“——不对,吉光她兄长!”
可能是平时听我吐槽吐多了,仗助君不小心叫错了称呼。
连醉醺醺的东方老师都好像惊醒了,一巴掌拍向儿子的后背:
“这臭小子,怎么这么没礼貌!”
尽管吉良吉影一副好脾气长辈的样子原谅了他,但尴尬的氛围萦绕不去,四个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就告别了。
我打了个哈欠,装出有点困倦的样子,眯着眼睛头靠在窗玻璃上,降低和兄长对戏的几率。
吉良吉影扫了我一眼:“累了?”
“有点,今天学校里比较忙。”
我本来以为他会让我睡会,但万万没想到——
“你穿得少,不要在车上睡,会着凉的。”
吉良吉影这么说着,打开了广播,将音量放大。
【……即将为您播放的是Prince的歌……】
我:???
您对东方老师的体贴劲去哪了?
我穿得少不应该把你的衣服给我或者开空调吗?
“——开玩笑的。”
吉良吉影轻笑了一声,关掉了音响,
“你想睡就睡吧。”
我看着他。
“我是你兄长,偶尔撒娇也是可以的。”
我:“……哦。”
虽然我满腔怀疑,但绝对不能表露出来。
伸手把音量旋钮旋到最大,汽车音响里继续响起prince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