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句话,堂上的气氛一下凝滞。
坐在后位的众弟子皆被吓得毛骨悚然,不少都不受控地咽了口水,手脚发凉。
阬棏仙官眼睛眨了又眨,笑意僵在嘴角,手中的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他心内道了一声苦,若知这些女仙会闹,他就该早早离席,跟着老鬼头跑了才是。眼前这摊浑水,他是一点儿都不想往里淌,唉……
震惊之下,他僵着嘴角看商安,商安也木着脸向他求助。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无计可施。这三方势力,他们谁都扛不住。而且,堂下是条活生生的命,他们也不允许丧在今日这场宴会上。
堂下,南绛默默一手收进袖口,一手拉住桃夭。情势危急,她顾不得来望,只能带桃夭先逃。幸好早前给了他桃夭的本体木镯,也能屏住他的气息不被发现。至于他们逃后,来望如何保全自己,就只能指望他自己了。
“几位,先坐下,坐下再谈。”最后,还是老仙官开了口,他思来想去,还是得先稳住人,请上君过来。想到另一处,他笑着跟商安商量,“今日饭食香甜,舞乐可人,老夫甚是欢喜,但时日已晚,明日还有要事,商安城主,不若宴会就罢,让这些小家伙们早点儿回去休息休息?”能来宴会的都是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传承,若是一会儿真打起来,伤了哪个都是损失。到时候不但添了罪过,场面也乱。
商安也想到了这层,拍了拍手就想让管事们带人下去。桃夭听到,暗中推开南绛的手,示意她走。却只换来南绛握得更紧的力道。
扶泠和花观虞对此没意见,青姬却让小蛇拦了路,“哎呀,走什么走,这等热闹,人多才好看嘛。”
话一出口,就迎来商安锋利的一瞥,不过青姬才不怕他,捂住嘴咯咯直笑。“谁走,我的小蛇就咬谁哦~~”
这臭婆娘唯恐天下不乱!
就在僵持间,南绛袖中已生出浓雾,只待施法,便能逃脱。
也是在这时,厅门进了两个人。
“诸位好兴致,来我挽城发疯。”来人的声音低缓深沉,语速并不急促,甚至末尾还藏了两份笑意,却别有一分压迫感。
衡晔进门兀自上座,又开口请了荆山和老仙官坐下,随后大致瞥了一圈,瞅见还在地上游走,不时吐着信子想往南绛身上爬的小蛇,指节微动,便让青姬少了个宠爱的小蛇孙。
青姬见此也不怒,越发娇媚地冲衡晔笑,“死了~上君得赔我~”
衡晔眼角未抬,并未理会青姬。自混战时第一次遇上她,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心思诡谲,说的每句话都不用当真,更不必理会。
但凡听进去一个字,或许就会被气死。
他看到厅内一片乱象,吩咐商安,“先下去。”
商安得了允,也没叫其他人,自己和跟着衡晔二人来的管家,一起安排被吓得不轻的小辈们离开,还喊上了窝在角落的乐师和不相干的舞娘。南绛在管事来叫人时并未动作,反而站在桃夭身侧,拉近了桃夭的袖子。管事不知道她是不是涉事者,也没敢拉。待出了门,才告诉商安,这俩人是妖族少主未婚妻的侍女。
商安一听,头更疼了。幸好少主不在这儿,不然更乱。
等清了闲杂人等,衡晔手中的108颗念珠也默了一遍,心口突袭的痛意也得了缓,此时他开口,“怎么回事。”
商安立身,恭敬答道,“席上扶泠长老和观虞小姐同时看上了这位貌美女子,想收到府内。青姬魔君见此,觉得这位姑娘皮囊美味道好,也想要人。三位……还在商议。”他素来看不惯青姬,言辞上自然黑心一些。
青姬听见商安告黑状,倒也没什么反应,只笑着央人,“好上君,把人给我嘛,等我的小蛇吃完肉,攒足力气化形,到时候认你做爹爹好不好~”
这种浑话,衡晔曾听到不少,并未生气,商安倒是被气的不轻。上君是被他尊到头顶的人,可不能在他这儿委屈求全,“青姬魔君,还请自重。”
“自重?什么叫自重啊?奴家只知道自乐最重要呢……”青姬依然是那幅娇俏模样,说来的话却十分不堪。“你若愿意,认你也行呐。”
“无耻浪荡,果然如他人所说,令人作呕。”花观虞听不下去,口不择言,她也知自己不该如此,未等衡晔反应就起身站到厅中,冲他拜了一拜,花观虞额头低垂,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一番小女儿作态,“晔哥哥,人是我先看中的,你得给我。”说完,还用帕子捂着嘴,轻轻咳了几声。
提醒他,自己的身体有多病弱。
衡晔是父亲的三弟子,虽然在蓬莱的日子不长,二人的兄妹情分却是不少。他素来也宠着花观虞,有了好东西总能给她送一份。
这般想着,花观虞难言唇角笑意,无论如何,面前这个人,肯定是她的。
衡晔看向吓得贴紧柱子的两个舞女,一人个儿高身直的,一人纤细一些。个高的面如云霞,确实貌美,个儿低的低着头,看不见脸。衡晔坐在堂上,只能看到她乌发里簪着朵不大的月鸣花。屋内的光很亮,衬得她头上那小小一朵的月鸣花都灿出星辰,好似夜幕里沙漠圈住的绿洲。
他并未有什么大动作,只施了术,将她头上的月鸣花挪到了自己手里。
同时,也打散了她袖口里那团能冻死人的雾。
南绛发觉自己的术法被察觉,手指都没忍住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停在她身上,似是剑锋,扎得她喘不过气。她不敢抬头,更不敢有任何动作。
花观虞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被叫起,便兀自站了身,一抬头便看到他正在把玩手里的花儿。“晔哥哥,我就将人领走罢。”
若是平时,肯定要梨花带雨闹一场的。不过今日事紧,她什么都顾不得。
甫一说完,她就示意自己的侍女前去拉人。只是还没走到,扶泠就将人定在原地。
花观虞冷哼一声,亲自上前拿人,扶泠却直白地盯着堂上的人,“上君,这个人,是灵界要。”
话一出口,连在旁看热闹的老仙官都不禁侧眼。扶泠将灵界都搬了出来,难道此人真有通天之能,有何秘法不成?他怀着惊疑又细细看了一遍,甚至用自己的灵力测了这个姑娘的灵台,并未发现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