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尚茶水里的毒药效有将近两个时辰,但郁荷怕被察觉,将剂量减少了许多,约莫一个时辰左右柳元尚的毒就得以解开。
不过由于他一直维持着坐立的姿势,肢体早已经失去知觉,即便药效消退,他也周身酸麻不能动弹分毫,又过了很长时间才可以正常行走。
这期间他越想越觉得恼火,委实后悔自己要多管闲事,破例下山去了京城。
看着桌上的碎银,他更觉火冒三丈,干脆拂手将其全挥落到地上,然后去找客栈掌柜,询问他郁荷可曾说过什么。
掌柜却说郁荷昨夜回来后续付了十天的房钱,但直至此刻他不曾再见过她,并不知道她已经没在客栈。
柳元尚于是不再多问,跟掌柜要了一份地图,想看看周围都是些什么地方。
他此时所在的小城名为桥西,虽然距离京城只有将近百里,但前去江南的方向与其他城镇之间山体密集,相距甚远。
客栈掌柜见柳元尚看地图看得眉头紧锁,以为他看不明白,便主动跟他解释周围地势。
声称下一座州城溪石是前往江南的必经之路,与桥西城其实隔得并不远,但中途高山连绵,山势险峻,山贼强盗奇多,连官府也无可奈何,劝柳元尚不要涉险,最好找个护镖队伍跟着。
即便柳元尚一直觉得郁荷的自保与冒险能力还算不错,但听完掌柜的话后他还是担忧起郁荷的安危,又开始懊悔自己当初下山时没有带随从,更后悔没有直接带郁荷回玄清门去。
他本打算等郁荷悄悄跑路后就快速传信给顾敬,然后暗地里跟着郁荷,等顾敬赶到后他就转回玄清门去,从此不再多管他们的事。
结果被郁荷这么一投毒打乱了他的计划,而他压根不识路,又只有十两银子,跟玄清门也无法联系,好似有些寸步难行。
现下他只好先想办法给顾敬传信,毕竟顾敬的眼线遍布全大齐,找起人来比他方便快捷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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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敬在被柳元尚施针之后就赶紧回了镇抚司,差人去宫中将王太医叫来,王太医及时给他用药,才让他的双腿没有失去知觉,维持正常。
许是因为天气乍暖还寒,让人难以适应,顾敬最近心疾犯得有些频繁,有时甚至难以忍受疼痛。
可王太医对此已是有心无力,只能照着这些年为他医治心疾的方法继续给他行针用药。
在暗卫信鸽传信回来时,王太医手中的银针刚刺入顾敬经络,顾敬看完传信后霎时急火攻心,心间气血往外翻涌咳出,将锦帕映得猩红。
王太医见状赶紧劝他稳住心神,万万不可动气。
顾敬却顾不得这些,直接将手臂上的银针取出扔在一旁,挥手示意王太医先出去。
他快速想出办法后去桌前取了数张白纸,全部盖上指挥使印后递给送信进来的无影,吩咐道:“速给与桥西城相邻的几座州郡城池内所有暗卫长发信传令,让他们明日清晨前赶到桥西城找朱成确定出对策,必须在两日之内找到人。”
“此外你也即刻赶去桥西城找柳元尚问清楚事情原委,告诉他郁姑娘若是有恙,我必定毁他经脉膑骨。”
等无影领了命令离开后,顾敬快速稳下心神,写了本奏折差人送去宫中给恒帝,与恒帝说明日要去把江南一带的案子处理了。
然后又将几位心腹召来,将京中一些紧急的事务交给他们处理,等将所有紧急的事情吩咐交代清楚后已经快至深夜。
这期间王太医一直在门外候着,等顾敬处理完事务后为他继续行针,瞧着他面色虚白,便没忍住多了句嘴,“大人过度操劳了些,该多休养才是。”
顾敬将身躯全靠到椅面上,有些心力交瘁之感,许久之后才轻叹了声气,说道:“兴许这步路又走错了。”
他的声音极低,王太医听得不太清楚,不过他依据顾敬着急的程度也隐约猜到了会是何事,便又劝道:“虽说人生如棋落子如悔,但老臣认为,大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什么?”顾敬心里想着事情,只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注意问完许久后也没听到回答,他仍旧盯着手指上的银针看,神思云游。
王太医趁着他走神之际又在他身上几处重要穴位刺上银针,然后笑着说道:“本来这是大人的私事,老臣不该多嘴,但大人近日总是忧心忡忡,导致心疾加重,所以有几句话老臣必须得说。”
“既然大人已经觉得这步路走错了,为何不干脆选择反悔?毕竟有些东西,不是努力争取就能够拥有,尤其是那些主动逃避推远的,再想拥有的话,可谓难如登天。”
再想拥有,难如登天么......
顾敬听完这些话后心情越发惆怅复杂,思绪乱如麻,又沉默无言许久后说道:“夜已深,你不必回宫去了,明日若是皇帝召见你,照旧说我无大碍便是。”
“大人放心。”王太医将他身上的银针取下,又等他说心间已经没有痛感后才离开。
翌日凌晨时分,顾敬就快马加鞭往江南方向赶,在离桥西城尚有数十里的地方就特意绕路而行,到达桥西城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无影早已在城门处候着,见顾敬赶来急忙轻拍马背迎了上去,等顾敬停下马后跟他解释道:“大人,柳元尚仍然如信中一般声称姑娘是给他下了毒后逃跑的,所以他不确定姑娘往什么方向去了。”
“昨天他让朱成传信后又快速画下姑娘离开前的画像以及她可能会假扮的模样,朱成昨天就已经派人去找了。”
“大人宽心,今晨几个暗卫长全部赶到桥西城后,朱成也已经将这些画像给他们,让他们在方圆百里布下天罗地网,必定很快就能找到姑娘。”
顾敬认真听着他的话,在听到天罗地网时不由微皱眉头,冷声道:“天罗地网?你跟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无影见他突然面露不悦,心里便有些忐忑,迟疑地点点头,“是,不过属下让他们暗地里进行地毯式搜索,找到姑娘后不要声张,先暗中跟着她等待指令。”
顾敬心底的焦急跟担忧这才减轻了些,但依旧声音严肃,“让你没事多读点书,全当耳旁风。”
他说完后继续往城门方向赶路,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