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错,再看一眼,谢温也转过了头,还对着她笑了一笑。
自己醉酒选婿,选了个品貌双全的小白脸不说,还有可能耽误了人家一辈子。
从小野天野地的虞晚,在这一刻,竟也有了一丝愧疚之感…………
江湖中人的宴会不似贵胄的宴席般精致讲究,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别丢了最基本的礼数就成,加之含风寨是三大门派之首,菜肴美酒一类定是不缺的,虞晚赶到宴厅时,一众人已经开吃了。
有几个人顺眼瞥瞥她,但更多的眼光都是越过虞晚,扫向她身后的谢温,就不约而同地嗤笑出声。
欠身坐下,虞晚感到身旁投来一道目光,她顺着看去,主位上坐着一个剑眉星目的中年男人,虞晚微微颌首:“叔父。”
中年男人见状脸色好了些,他身旁还有人,全都一口一个“虞寨主”地敬着酒,点点头便没再多管虞晚。
虞晚也没多想,拿起一颗果子吃了起来,这样宴会在大门派中太常见:寨主老来得子,办一场;少寨主成亲了,办一场;老寨主的八十大寿,办一场………虞晚已经习惯了。
“小姐。”谢温在身旁偷偷唤她,虞晚有些被他吓到,“做什么?”
谢温道:“今日这场宴席是做什么用?哪位大人要庆祝?”
“…………”虞晚有些被他问住,思绪流转片刻,道:“我不清楚。”她觉得不对,反问道:不过前几日不是才办过一次么?叔父的生辰宴,我就是在那日落的水,怎么不见你来赴宴?”
谢温摩挲着案几上的花纹:“前几日?”他挑挑眉:“我为何没印象?你又是何时落的水?”
虞晚拈杯喝一口酒,微微蹙眉:“你方才不是还在房中照顾我么?怎会不知我落水一事?”
“…………”
“真不清楚。”他还是笑着摇摇头。
虞晚看得出来,谢温是个人精,极会看人眼色做事,那日她落水,他不可能不去救她邀功,她越想越觉得蹊跷,不待她问,谢温便浅笑道:“小姐可是记岔了?我今早来看小姐,大人们都说你是和元公子赌气,才不肯起身。”
虞晚拿着的手悬在半空。
她绝不会记错:元定于她,一直是半个家人的存在,退亲一事,是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伤疤,是再多泪水也刷不去的一道耻辱。她那夜亲眼所见元定带来请柬,才激得她赌气离去,跌落湖中。
“小姐?”谢温轻轻唤她:“可记起来了?”
“元定兄弟怎么来晚了?这不得先自罚几杯?”
虞晚心头一颤,循音看去。
厅门外,几道负剑的身影颀长,踏着漫天的风雪走来;其中为首的年轻男子最为俊美,一道桃花眼极勾人心;他并未着急寒暄众人,只率着一众门生行至主位前,对着虞晚的叔父说了什么,随即又命人送上几口箱子…………
与此同时,周围的十几个人纷纷转头朝她看去,虞晚同样瞪回去,他们又压着笑意瞥开。
“小侄的一番心意,虞叔叔笑纳。”那人又道:“来时匆忙,未能备上像样的寿辰礼。”
虞晚张了张嘴唇,却说不出话。
她想起来了,元定今日的所作所为与那日一模一样。
送礼、祝寿、寒暄…………
眼前的种种迹象都剑指一个事实:从醒来到现在发生的一切,皆重新走了一遭。
或者说,不是事重来了一遍,而是她重活了一世。
实在觉得可怕,再撇一眼与叔父谈笑风生的元定,虞晚又细细回忆一遍,发现今日种种都与那日的一切无异。
除了这个突然出现的谢温。
“谢温………”虞晚又细细忆了一回落水那日的宴会,她的确没有见过此人,心头的寒意愈盛,正准备转头,就听见叔父在唤她。
“在。”虞晚只得起身,不偏不倚对上元定的眼睛,她故作撇开,看向男人 :“叔父。”
主位上的男人笑意不改,盘着腿,手中把玩着玉雕:“现如今你也有了夫婿,可就得放下从前的过往,不得再拈酸吃醋了啊!”
这话明摆着叫她放下元定,莫要再为退婚一事耿耿于怀。
“侄女明白。”
比起上一世的不甘和大闹,虞晚这次选择了顺从,余光飞速扫了一眼元定,难过还是从心底涌了出来,像那日的冰湖水,将她紧紧围住。
周围又有人在窃窃私语,虞晚隐隐听到“退婚”二字,心里就像扎了根拔不出的毒刺,愈深愈痛。
退婚、招赘婿、重活一世………
虞晚只觉得自己的两世都狼狈又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