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手套不离身的人,多少有点洁癖,刚刚他却毫不避讳地扶了她。 也许,他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坏。 那天上课时,她满脑子都是Dan长长的银色睫毛。 窒闷的暑天,到处都是恶臭燃烧的废品堆,整个教室都弥漫着男生发酸的汗臭。 Dan的银发银睫,以及身上那一股拂晓般清冷的香气,似乎有解暑的神奇功效。 她闷得想要尖叫时,想一下他的外貌,莫名就冷静了下去。 体内甚至泛起一阵一阵颤栗,仿佛解暑过了头,发烧似的打起冷战来。 那一个学期,她都心猿意马,总是突然想起Dan的脸庞。 她在这方面比较迟钝,足足一年过去,才惊觉这种感情可能是喜欢。 ——她喜欢上了Dan。 这一发现,无异于晴天霹雳。 Dan明显不是一个好人。 他身上有枪,有刀。 明琅搜过他戴的那副手套叫什么,搜索结果显示是一副战术手套。 他可能是佣-兵,可能是荒漠暴徒,可能是公司豢养的杀-手。 不管怎样,他都是为公司效劳,而她非常讨厌公司员工。 Dan也不会喜欢上她这个“平民”。 这是一场不可能的暗恋。 她刚刚意识到对他的感情,就已经失恋。 那一年,明琅快要满十八岁。 在失恋阴云的笼罩下,她变得前所未有的焦虑和暴躁。 她觉得人生糟透了,一切都糟透了。 如果生下来就注定当一颗螺丝钉,注定成为公司的奴隶,究竟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 她好难过,尤其是发现普通人之间亦有阶级时——家境较好的同学,选择比她更好,也比她更多。 她普通的人生也过得一塌糊涂。 明琅这个名字,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好名字。 曙光与美玉。 现实中,她却是一块灰扑扑的朽木。 明琅趴在桌子上,在心里刻薄地把自己贬低了一通,情绪越发阴郁了。 就在这时,她的窗户传来轻微的响动。 嘎吱,嘎吱。 似有老鼠蹿过。 明琅猛地回头,刚好看到一个人影纵身扑了过来。 一只手重重地捂住她的口鼻,拂晓般清冷的香气袭来,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别出声,好吗?” 礼貌的口吻,温和的语气,却显现出一种不容置喙的冷硬气势。 明琅毫不怀疑,如果当时她大声尖叫,Dan会毫不犹豫地结束她的性命。 明琅睁大眼睛,快速点了点头。 Dan低声说:“听话的姑娘,我相信你。”他这么说着,却始终没有松开她的口鼻,“家里有皮肤缝合器吗?” 明琅摇头。 “针线呢?” 明琅点头。 “去拿来。”Dan说道,“当个聪明的姑娘,不要出声,好吗?” 话是这么说,明琅却听见了一道清晰的上膛声。 紧接着,滚烫的枪口抵住了她的太阳穴——枪口是烫的,说明开过火。 他在威胁她,礼貌而客气地威胁她。 明琅知道自己应该害怕,心脏却怦怦狂跳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也是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暗恋与死亡,两个绝不会相遇的词汇,缓缓交融在了一起,令她太阳穴发麻,手指发麻,全身上下陷入了近乎麻痹的战栗。 连吞咽唾液,她的喉咙都是麻的。 明琅想,如果这时她转头告诉他,她喜欢他,他的枪口还会如此平稳地贴在她的太阳穴上吗? 明琅没有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乖乖地去拿了针线递给他。 Dan接过针线,看了她一眼:“谢谢。” 明琅摇摇头。 昏暗的卧室内,Dan放下手-枪,脱下黑色大衣,露出鲜血淋漓的衬衫。 明琅默默盯着他,心想,他好像一直穿得很多,不热吗? 或许是认为她没有威胁,Dan毫不介意她的注视,平静而自然地解开了染血的衬衫,露出坚实而均匀的肌肉。 明琅睫毛微颤。 学校里的男生,身材都像竹竿似的纤细,她第一次看到这种强壮得几近优雅的男人。 尤其是胸肌,他每呼吸一下,结实而富有弹性的线条都会浅浅起伏,充斥着冷峻而凌厉的力量美感。 在他的锁骨下方,有一个鲜红的枪洞。 红艳的血液潺潺流出,浸染了洁白的肌肉,看上去竟有几分艳丽。 Dan微低头,简单用打火机炙烤了一下小刀,直接把刀刃凿进了枪洞。 血肉被锋利刀刃撕裂的声音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Dan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干净利落地剜出了子弹。 他用两根手指捏住带血的子弹,瞥一眼上面的标识,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砰的一声轻响,吓了明琅一跳。 Dan抬眼,似乎有些抱歉:“别怕,等下我会把垃圾带走。” 明琅抿嘴,摇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摇头。 Dan拿出一瓶急救喷雾,潦草地在伤口上喷了几下。 接着,他开始穿针引线,面无表情地把针头刺入皮肤。 他的神色是如此平和,动作却多少有些粗暴。 明琅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有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