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虽然感慨,但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
而对于那位金家的姑娘,嫁人就是最大的事情了。她虽然是闺阁姑娘,可是一听说要议亲,自然就上了心。听了冰媒说的话还不算,听了父母说也不算,姑娘差了自己的乳母出去打听。这一打听可了不得,这位金姑娘当时就傻了。
外头都说这皇商薛家的大公子,长相粗俗,因着父亲早亡母亲溺爱,是个不学无术且骄纵豪横的纨绔,还说这位薛大公子当初在金陵为了争抢一个丫头,打死了人。仗着自己家世不知悔改,进了京城也是日日饮酒作乐。
“更有一样,只怕姑娘听了更要难过。”乳母眼中全是担忧,“听闻这个薛大公子,最喜欢那些戏子了,又时常流连于烟花柳巷之中。”
姑娘听了果然受到了惊吓,扶着丫头就要去找母亲说,万万做不得这门亲。
哪知母亲一听,也就面容悲戚起来,哭着同女儿说:“你以为当娘的真的什么都不去打听了吗?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这门亲事是你父亲的上司的夫人来向我打听的,我的儿,你可知道那薛家是什么人,本就有皇商的身份,其母舅又是当朝九省统制,他姨妈家的女儿还在宫里当娘娘。另外,这位薛大公子的嫡亲妹妹,如今又是顺亲王心尖尖上的人。若是咱们拒绝了,且不是要得罪一大堆人?这其中的哪一个,是我们家惹得起的?你父亲日后在朝廷还怎么做官?”
金氏听了母亲的哭诉,跟着流下泪来。她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想着自己未来的日子,只觉得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了。
可无论金家姑娘怎样担心害怕,腊月初八还是到了。丝毫感受不到出嫁的喜悦,金氏哭的格外伤心。听着热闹喜庆的迎亲乐曲,由兄长背着上了花轿。
而今日的薛家,却是大宴宾客的。如今有着薛蝌的精心打理,背后又有顺亲王府撑腰,乃至江南那边还有甄家,薛家的生意如今是蒸蒸日上。而且朝中许多官员因为顺亲王的面子,自然都要到薛家来,加上薛家本来的姻亲及薛蟠的狐朋狗友们,几乎将薛家所在的街巷都给堵了起来。
女眷们在内,看着顺亲王妃竟然都出现在了宴席上,更让这些内眷夫人们大大意外了。而且薛家那位进了顺亲王府当妾室的女儿也随着王妃回来,帮忙待客,其周身气度与言谈举止更是轻易获得了夫人姑娘们的好感,人人都在私下议论,夸赞宝钗的同时,也有许多人眼热着薛家的富贵荣华。就是王夫人领着探春姐妹来吃喜酒,看着宝钗这样风光,薛家如此风光,王夫人还感叹的同探春说:“那时候哪里能料到,有今日的荣光呢。”
探春更是深有感触,昔日她心中是很不赞同宝钗去顺亲王府做妾的。可如今瞧着,宝钗在王妃面前很受信任,再一想到自己的生母赵姨娘,两个人都是妾室,可看看赵姨娘在贾府的模样,再看看宝钗如今的模样,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是细细一想,赵姨娘本身就是个不着四六的人,大字不认识一个,宝钗不仅仅知书达理,又极其会做人,在人情世故上头相当老练。
看来,做不做妾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人是否够聪明。探春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而下了值的顺亲王都亲自到薛家来坐了坐,就更加让探春深信她得出的结论是正确的。
其实不仅仅是探春,今日来吃酒席的大多数人,也都跟探春一样,对着薛家如今的荣耀格外羡慕。甚至有那么一些小官或是商贾之家,都在感叹,自家没有出个好女儿。
但这些人并不包括今日的新娘子。
铺天盖地的酒气熏得金氏睁不开眼,而当她看清她夫君的面貌之时,更是添了一层伤心。而且薛蟠这人,素日里在烟花柳巷之地寻欢作乐惯了了,如今对着这样一个娇滴滴的新娘子,本来有心要温柔小意一番,但一来喝醉了,二来今儿顺亲王的出席涨了他的心思,再加上看着新娘子泪眼朦胧的模样,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初心,一头扑了上去,就动手动脚起来。
金氏虽然只是个九品官的女儿,可素日里也是娇养着的,哪里有多大力气,挣扎了一回,反而惹得薛蟠起了更大征服欲望。
剧烈疼痛撕裂了金氏,她想着出嫁前母亲来告诉的那些夫妻相处之道,想着自己往常的期待,哪里还能有半点儿的快乐可言。于是她只能不停哭泣,只是她的哭泣并不能换来丈夫的一丁点儿怜惜。
哭到后头只觉嗓子都哑了,眼睛也花了,甚至于竟晕了过去。
醒来时候,丈夫已经在她身旁呼呼大睡。自己满身狼藉,浑身酸痛,头疼欲裂。她睁着眼,看着那鸳鸯戏水的蚊帐顶,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在枕头上。
金氏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睡过去的,醒来后天已破晓。金氏忙让丫头准备了热汤来,薛蟠这会儿倒是清醒过来,说了几句关心的话。
金氏并不吭声,只等收拾妥当后,出去拜见婆母。
薛姨妈见着儿媳妇这样懂礼,笑得合不拢嘴,喝了媳妇茶后,大方的往托盘里放了一对赤金镯子:“好孩子,日后就是一家人了,蟠儿若是犯浑,你只管来告诉我。”
金氏看着和气的婆母,终于有一点点的放松。
“咱们家里人口简单。”薛姨妈又向着金氏介绍了一番薛蝌和宝琴,少时薛蝌就出去了,宝琴亲热的叫着金氏嫂子。
而香菱,也就是薛蟠当初为了争抢她打死了人买来的丫头,也同时是薛蟠的姨娘的那一个,对着金氏也是恭恭敬敬的。
金氏瞧着香菱的模样儿,不免又感叹,这样出色的模样,难怪当初薛蟠要去争抢。可是放着这样模样出挑的姑娘,薛蟠还要去烟花柳巷,可见其本性极坏。
三朝回门,金氏就得知自己父亲升官了。
金氏不禁黯然,顺亲王果然权力很大,自己父亲那么些年在刑部都不曾升官,这一回竟如此快的升官,还是刑部贵州清吏司的主事,是个正六品的官了。
听着父亲一个劲儿的夸赞薛蟠,金氏只感觉到无尽的悲哀。
而年节之下,看着来薛家送礼的人,金氏越发对那个在顺亲王府做妾的妹妹,在意起来。成婚当日听闻是回来的,可金氏并未见着。
腊月二十五,金氏见到了传闻中样样都好的大姑子,薛宝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