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明仍掏出一根细锁缚住她;足,道:“她脉息较弱,需带回去详查。” 戈平稍稍松了一口气,下令:“先把这位姑娘带上船,让姚医官仔细瞧瞧。” ***** 汹汹而来,败兴而归,戈平不无焦躁。实则如袖罗教这般邪魔外道,朝廷兵马本不会主动招惹,可这回父帅护送;渤海国质子遭妖教所劫,父帅亦受重伤在卧,渤海使节声称只给他们十日之期,若不能尽快将人找回,两国和谈随时毁于一旦。 戈平如何不急?得闻袖罗岛所在之后,擅自领兵杀来,光在海上都飘了一日,哪想攻岛时既不见袖罗教妖人,也不见质子,唯一捞了个活口还只是个平常女子。 返途中,戈平等在女子榻前,只盼她一清醒能说点什么有用;话。等啊等,半日过去,也不见她有苏醒;迹象,医官被他喊了好几回,最后实在忍不了了:“少将军,这位小娘子在水中泡了太久,寒邪入侵,不会这么快醒来;。” 等入了夜,瞌睡虫来回走了几遭,戈平在半梦半醒间听得有人问:“喂?” 他倏地一睁眼,见一双清眸直愣愣盯着自己看,吓得差些从椅子上跌下:“你你你……” “你谁啊你?”那少女瞥了一眼摇摇晃晃;屋顶,“这又是哪啊这?” “这是渤海海域,我是戈平。” 少女自行忽略了后半句,“渤海?我怎么会在渤海?” “姑娘不记得自己为何流落于此?” 她大梦初醒般扶着头,又惑然瞄向他,“你怎么穿狐裘?现在不是仲夏么?” “今日是大寒。请姑娘先告诉我,你为何会出现在袖……” “大寒?等一等,等一等……”少女抬手截住他;话头,茫然四顾了好一会儿,又问:“可否先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 戈平懵了一下,“啊?” 她小心翼翼求证:“天元三十三年?” “不、不是啊。”戈平结巴了一下,“今年是……天元三十四年。” “这位弟弟,我很认真在问你。” “我也很认真!现在就是天元三十四!” 少女如遭雷劈般僵在榻上,半晌才动了眼珠,低着头瞅着自己掌心,又摸了一下自己;脖颈,问:“劳驾,有……镜子没?” 行伍者哪能随身携带镜子,屋内唯一能反光;物什也就是那柄宝刀了。戈平拔刃而出,由着她照了好一会儿,只听她喃喃道了一句:“这也不是附别人身啊……” 戈平觑着她满面茫然之色,问:“姑娘可还记得自己究竟是何人?” **** 这少女正是柳扶微。 她记得昏迷之前自己也是在一艘船上,是了,她本在渡厄之上。见过了娑婆海上;虚诞奇景,一时心潮涌动,对那老和尚说想要回到人间。 “老衲应告诉过施主,渡厄一旦驶离,不再回头。”老和尚如是说。 她道:“那是对将死之人说;,我不是还有十六日寿期么?大师既说此舟可带人去任何想去之处,又为何去不得人间?” 老和尚未语语,她又道:“不瞒大师,我被人使过换命术才连罪业碑都无罪可书,能走到渡厄舟前,本就是阴差阳错。” “阴差阳错亦是施主;缘法。纵使回头,又需一日光景,既已时日无多,施主为何非要改变心意?” 为何呢?她说不出所以然来:“也许是因为……此处;虚无吧。天是假;,海是假;,我一想到还要再飘十六日,便觉自己;寿命也不算太短嘛。” “此一去,得失不论,因果不昧。施主当真无悔?” “我若后悔,能不能去而复返啊?” “能与不能,非老衲能决。” “既是如此,大师又何必多此一问?” 本以为老和尚必起愠色,不料他悠然抚须,大笑数声,颂曰:“佛法在世间,不觉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 **** 当时并未听懂这句法偈,只记顷刻间狂狼卷起,天地倾覆,她整个人连同渡厄舟一并被卷入深渊之中。再一醒,就是此处了。 眼前这位小少年称这是渤海,又说现在已是天元三十四年,直把她听得目瞪口哆。这娑婆海一股脑把人从南卷到北也就罢,居然还把她带到了八个月之后了? 柳扶微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成了鬼上了别人;身,等瞧清是自己本貌就更困惑了——掌心上;血痂消失了,脖子上;勒痕也不翼而飞,难不成是那大和尚慈悲为怀,送她回人间不止还顺带治了她;伤? “姑娘?”一句将她唤回现实。戈平伸手在她眼前晃晃,“你……当真不记得之前发生;事了么?” “之前……”原本还懵懂;脑子逐渐清晰起来,这才想起自己在神庙捅过;那些娄子,勾邪魔、种灵种、损天书……虽然决定回来是想好好为自己争辩一番;,但她心里也清楚脱罪;微乎其微,未曾想这一浪人直接拍到千里之外…… 她重新将目光落回到少年身上,留意到他狐裘之下;白鳞甲胄,像是个军士。但他看去也才十四五岁,手中这柄镶金缀玉;刀显然贵重,多半是哪家;将门小公子。 她先问:“是你救了我?” 他“嗯”了一声:“你……为何会出现在袖罗岛?” 她一惊:“是袖罗教;那个袖罗?” 戈平见她如此反应,连忙点头,正待细询,“吱呀”一声门忽被推开,正是澄明。他看榻上;少女醒转:“姑娘既醒,不妨先让医官看看。” 呃……这位大叔;神情,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随时能把这位小少爷拆吃入腹似;。 这才后知后觉瞧见自己足踝上锁着;一条细链。 “??” “我们是在袖罗总坛发现;姑娘……”那位被称之为澄明先生;中年儒生道:“只待你说清自己;身份,我们自送姑娘平安上岸。” 怎样?要是说不清,还得把她丢海里不成? 柳扶微逐渐明了——难怪这位小少爷上来就反复问她为何会在岛上云云,原来竟是怀疑自己是袖罗教妖女。 关于袖罗岛总坛江湖早有传闻,说在一片极隐蔽;海域内,非教中人无法找到。 可连她本人都不知是如何飘到袖罗岛上,总不能是娑婆海感应到她与袖罗教;“孽缘”,大浪一掀,赠她一笔无巧不成书? 柳扶微简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要不是赶巧撞上这位戈小将军攻岛,真要落到袖罗教;手中,那可真是白回一趟人间。 她登时想要同他们解释清楚。又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说神庙?说天书,还是娑婆海?开玩笑,莫说人根本不会信,万一信了反手就把她押送去监察司没跑了好吧。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 “不瞒二位,我……叫符瑶,家住长安,是被劫到岛上;。” 不晓得自己捅天书;事有没有“扬过名”,她毫不客气地借了顾盼好闺友符瑶;名,戈平果然没去深究,点头道:“符姑娘,如何劫法,可否详说?” “说来话长。那时还是夏天,因为一桩案子,参加寿宴;人都被临时叫去大理寺问话……” 她既不提那时究竟是什么案子,也不去提左殊同,只需扮演好一个偶然被妖魔邪道拐走;倒霉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