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挽着胳膊挤进人群,许清玉对许瑞芝说道:“妈,我和秋月都要那件红色的棉服。”
许瑞芝没说什么,让售货员包了两件红色的棉服,又让售货员拿几条裤子来。
许清玉拉了母亲的衣袖,小声说道:“妈,狮子口那里有人摆摊,都是从南边进的牛仔裤衬衫什么的,我和秋月去那里买。”
许瑞芝对孩子去哪里买衣服并没有要求,只要孩子喜欢就行:“那好,我们先去看皮鞋。”
“阿姨,你不买新衣服吗?”金秋月问道。
许清玉也说道:“是啊,妈,你也买一身新衣服吧,我和秋月商量好了,你买新衣服我们出钱。”
“你们一个没工资,一个一个月工资就几十块钱,给我买什么衣服。好了,你就别管我了。”
“妈,我和秋月都商量好了,你就别客气了,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也不好意思要你给我们买衣服了。”
看着两个孩子真诚的眼睛,许瑞芝到底还是点了头。
*
赵主任动作很快,许清玉从他家离开没多久,他就去找了厂长。
和赵主任相比,厂长的日子就要好过的多,一开始的时候,厂长还不怎么愿意接下这个活,许清玉只是个小客户,帮她代加工根本就赚不到多少钱。
赵主任却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只要厂里的机器能开工,他这个做车间主任的就能有收入,不管这收入是多还是少,只要能赚钱就行。
赵主任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开始诉苦,家里的日子怎么难过,工人的日子怎么难过,要是厂里再没有起色,工人们就要开始闹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除非心里真的苦的厉害,要不然是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流眼泪的。
厂长心里有些动摇,不光是赵主任说的家里难过,更因为他说的工人要闹起来了。
其实这一年里,工人闹了不止一两次了,工人都指望着工资养家糊口,不发工资工人怎么可能不闹。
这次赵主任找了个代加工的活,就是再不行,干活的工人也能赚点钱,给厂里的工人发点福利什么的。
要是被工人们知道有活却不让干,还不知道他们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
“那这样,老赵,你带着那许清玉先去厂里转转,看看到底用哪条生产新,确定下来后你带着她来见我,咱们再把具体的事宜给确定下来。”
*
江北市日化厂,最红火的时候有一百多个工人,后来厂子不景气了,有门路的就去做别的工作了,只剩下那些没门路又没技术的,只能守着这个快要落幕的厂子,挣扎着过活。
工人的人心已经散了,厂子也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破败感。
墙根处枯黄的野草,厂里道路上没人清扫的枯枝败叶,门开时的吱呀声,还有厂房里那明显落了一层灰尘的机器。
那些高大的机器,就像是一个个沉默的巨人,无声诉说着曾经的繁华。
许清玉在玉津市日化厂工作过,她见过车间里热火朝天的劳动是什么样的,那些产品像是流水一样被生产出来,又装上一辆辆大货车,到达天南海北的顾客手中。
可她眼前的这个车间,却安静的很,没有工人,没有产品,更没有机器的轰鸣声。
赵主任走在许清玉前面,跟许清玉介绍道:“清玉,这是我们一车间,还有二车间三车间,我们一车间是厂里最大的车间,也是获得荣誉最多的车间,清玉你选我们一车间干活,肯定没错。”
许清玉在车间里走了一圈,看着那落满灰尘的机器,就问道:“赵伯伯,我看这机器好久没开动了,没什么问题吧?”
赵主任拍着胸脯给许清玉打包票:“肯定没什么问题,清玉你就放心吧,到你开工的时候,我就让人提前两天开动机器先试一试,保准没事。”
得了赵主任的保证,许清玉才放下些心来,像这种老牌国营工厂,差不多都有自己的维修工人,一般的小毛病是完全能修好的。
赵主任和许清玉交谈的很愉快,两人目标一致,都是尽快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许清玉着急,赵主任也着急,他生怕许清玉又被别人给“勾搭”走,从厂里回来,就火急火燎地去了厂长家里,要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最近有人想在厂里加工日化产品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家属院,好多工人都跑来跟赵主任打听具体的情况,可赵主任也不是个傻的,不管谁来打听,全都被他打哈哈混过去了。
不光这样,他还嘱咐许瑞军不要随便往外说,要不然这事被二车间三车间给劫走了怎么办。
都是一个厂子里吃饭的,谁都不富裕,谁都愿意接个活赚点钱,就是赚上十几二十块,那也是个进项啊,不比等着厂里发工资强。
*
就快要过年了,生产问题解决了,却不能马上就干,原材料得解决,包装用的塑料瓶得解决,还有各种小问题,都得一样一样来。
年前是没法开工了,许清玉和赵主任都害怕夜长梦多,就先签了合同。
合同是许清玉请专门的律师拟的,她逐字逐句看过了,觉得没问题才带去给孙厂长看。
孙厂长是江北市日化厂的厂长,一个五十多岁的矮个男人,说话和蔼为人亲切,看上去和邻家大爷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只要交谈几句,就知道孙厂长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说话时习惯性带着有些慈爱的笑,话里却处处是坑,稍不留心就会跟着他的节奏走,让他完全掌握谈话的节奏。
许清玉到底还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一不小心就被孙厂长带到坑里去,两句话后许清玉就会立即察觉出什么来,从坑里挑出来以后继续再和孙厂长周旋。
好在许清玉是来谈合作的,她来之前已经设定好自己的底线了,不管孙厂长话里给她挖多少坑,只要涉及到合作上的事,许清玉就一丝一毫也不改口,坚守底线不肯退后一步。
最后许清玉和孙厂长签了合同,除了他们两个和赵主任外,还有一个副厂长,签完合同,许清玉想请他们三个吃饭,孙厂长却摆摆手拒绝了。
“小许,吃饭就不用了,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