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枝提醒才觉出哪里不对劲。
从进校场那一刻起,华珠璎的神色就紧张到快要露出马脚,尤其是不敢往率性堂那边看,如今回忆起来,她怕不是在躲那个叫“唐郎”的率性堂学长。
温邦媛附耳与侍读交代了什么,然后才独个儿往校场西面的教斋走去。
文质馆的大型活动一般都在校场举行,这些教斋也就是建来安顿人员的,平时不会有师生出入,也就成了不少学子偷懒消遣的“秘密基地”。温邦媛因为各种原因,对这类地方比较熟悉,听见某些号房里传出些人语时也毫不意外。
只路过一扇没有关紧窗户的号房时,温邦媛竟然闻到了一股烟丝浅燃的味道。
有人在……抽烟[2]?
傅砚初举着烟枪,不羁地坐在课桌上:“我让人查清楚了,果然是封阔那帮鸟人挑拨旭山书院的人来找事,得寸进尺了还!”他低声骂了句脏话,询问似的看向纳兰屿,“你什么想法,要不还是直接搞了吧?”
纳兰屿的骨节分明修长好看,勾着烟枪的时候特别有感觉。
“这事你们别掺和。”纳兰屿缓缓说。
纳兰屿孑然一身没什么可牵挂的,在众人眼中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可彭鸣和傅砚初不同,他们有家族作靠山是没错,可同时也不得不要顾及到身后家族前程。
傅砚初感动泪目:“我知道了,你是不想让我们为难,好兄弟,我都懂得。”
纳兰屿一扯唇角:“想多了,我只是不想你们拖我后腿。”
傅砚初:“……”
“卧槽!”彭鸣一个鲤鱼打挺。
傅砚初恢复一脸“小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闲适姿态:“怎的?是烟食上头了,准备表演个五禽戏么?”
也有可能是真上头了,彭鸣震惊地揉揉眼睛:“左司业正往咱们这个方向来……”
傅砚初一嗤:“怎么可能,这时候左司业正在后花园里捉蛇呢。”
纳兰屿循着彭鸣的视线望过去,然后慢条斯理地灭了烟枪:“后面还跟着一群助教。”
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
对哦,捉蛇有总务处处长右司业操办,关左司业什么事……
当然是声东击西出其不意然后来个瓮中捉鳖啦~
傅砚初觉得下午的阳光特别刺眼,刺眼到逆着光都能看见太奶在朝自己招手。
——快、跑啊啊啊啊啊啊!
“站住!!”左司业手撩袍角,拔腿就是一个飞冲,“都给我站住!尔之兔崽子!竟敢公然逃课,若是让我逮住了,决不轻饶,还不给我站住!!”
左司业乱老鹰入林,直接诈出一片在教斋潜伏着的迷茫小鸡,霎时间哀嚎此起彼伏。
话都放这了,他们哪还敢停!!彭鸣猛推纳兰屿往外逃窜,跑得脸上的肉上下抖动。
纳兰屿被遮得严实,左司业只瞧见彭鸣熟悉的背影,更大声了:“彭鸣!!我都看见你了!还给我跑?!老夫要在记过格上狠狠记你一笔,然后亲自给你送到将军府!!”
弱小无助甚至有些绝望的彭鸣:“卧槽???”
这么狠的吗!
傅砚初一见情势不妙,忽然从巷道里跳出来,冲左司业装模作样地喊道:“啊呀,跑错道儿了,好惊讶、好害怕呢,左司业可千万不要看见我啊!”
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剩下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彭鸣表情严峻:佩服!
“……”左司业气得心脏嘶嘶作疼。
主力被转移,彭鸣这边刚松了点劲儿,拐角处忽然窜出个白团影儿——
“往那去了!”
“快追!”
助教们脚步生风,追着彭鸣跑没了影。午后微燥的阳光匍匐在地面上,映出两道非常不明显的影子。
温邦媛半跪在地上,掌心轻捂着纳兰屿的唇,垂落眼睫时视线交错,还能听见自己因为跑得太急而凌乱的呼吸。
少年呼吸浅浅,澄黑的眸子里微光浮沉。
无需多言,只这样近的一眼,温邦媛便什么都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