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震惊与欢喜同时袭击着温邦媛,她仿佛丧失了语言能力,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
半晌,温邦媛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钾钠银氢正一价?”
纳兰屿:“…………”
合着方才与他对视半天原来是在想暗号?
“温怼怼,”因为被捂着嘴,纳兰屿的声音模糊低沉,“你还要捂我到什么时候?”
温邦媛尴尬地收回手,难得腼腆地补充道:“我的手是干净的。”
纳兰屿轻嗤:“那你手上的金黄色葡萄球菌是死的吗。”
“……”这熟悉的毒舌,温邦媛更确定是他了,“我说的是宏观层面上的。”
纳兰屿看向她一双白皙柔软的纤纤玉手,没出声反驳。
左司业领着助教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地满载而归,教斋一下变得安静许多,只有风声掠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
温邦媛总觉得纳兰屿此时已猜透了什么,所以与其等着别人来戳穿,倒不如自己承认了。
“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让侍读向左司业打小报告来教斋抓人,才致使他们被左司业逮住现行,温邦媛原本的打算只是想借此吓吓率性堂的那帮人,这样他们就不会来找华珠璎的麻烦了。
不曾想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1]。
纳兰屿看她,眉骨之间落了点明亮的碎光:“哪次?”
“什么?”温邦媛一脸茫然。
“……算了。”纳兰屿的剑眉舒开,身上依旧是那股与生俱来的冷意,“我们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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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判罚的结果是无故躲课的十几人各自罚抄馆规五十遍,并在记过格上划丛过一次。
虽然左司业还在教斋里发现了残留的烟灰,但彭鸣和傅砚初两人一口咬定不是他们干的,便也无法再继续追究下去。
离开慎独亭时,彭鸣有惊无险地说道:“左司业也真够荒谬的,鼻子都险些蹭到我脖子上了……”
傅砚初做沉思状:“我怎么感觉这回左司业突袭得有些匆忙?”
倘若左司业早有备而来,肯定会提前在教斋的几个出入口设防,可傅砚初被揪住耳朵时,分明还看见有几条漏网之鱼溜了出去!
“定然是上了年纪,”彭鸣哈哈一笑,“兴许再过几年,左司业便再也追我不到了!”
傅砚初:“……”说不出哪里怪怪的。
旬假以前的最后一堂课是律学,仇学正摸了摸鼻梁,仿佛是在推并不存在的眼镜。
温邦媛沉吟半晌,发出来自灵魂的拷问:“仇学正会不会也是魂……”
纳兰屿习惯性地转着毛笔,手指修长灵活,瞥她:“你以为这是开盖有奖买一赠一?”
温邦媛重新看向疾言厉色的仇学正,仿佛一只随时都会喷火的小恐龙。
“……”确实不像什么现代物种。
仇学正讲话时字正腔圆,仿佛带了个扩音器:“休假回来后便是你们的第一次旬考,届时成绩都是要拿去礼部备份的,都给我重视起来听见没有。”
彭鸣正望着呆想明日该打马去哪处顽儿,就听见仇学正意有所指地说:“再给我门门丁等,往后的旬假便都直接给你销了!”
门门丁等的彭鸣:“……”
散学钟敲,陆锦枝见彭鸣仍是垂头丧气,没忍住安慰了一句:“没关系,往后我会常来文质馆看你的。”
彭鸣:“……”感觉更悲伤了。
陆锦枝拱手推脱这感动的泪花:“同窗一场,不足挂齿。”
不想被销假的彭鸣提议道:“不若咱们寻个地方温书罢,众人拾柴火焰高,还能搭个伴儿!”我可真是个机灵鬼!
“……”
鸦雀无声石沉大海,噗通噗通。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陆锦枝意味深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2]。”
“……”
旬假当日,彭鸣在同窗之情的威……邀请下,还是成功找到了人搭伴温书。
陆锦枝:言多必失。
傅砚初:都怪我心太软。
马车停在听尘茶楼前,掌柜的亲自将人迎下来,面上笑脸盈盈,心里却猛掐大腿,暗道这几位小祖宗怎的来了,是吃茶还是闹事啊。
彭鸣非常潇洒地说道:“今日小爷包场了,把闲杂人等都屏出去罢。”
掌柜的颤颤巍巍接过沉重的钱袋:“我就说今日不宜开张……”
彭鸣没听清:“嗯?”
“小人是说几位公子今日贵脚踏贱地,实在令小店蓬荜生辉!”
彭鸣拧眉:“你!”
掌柜的脑门冒汗,走马灯似的掠过自己四十余年来的生命历程,那一刻他甚至连自己的后事都交代好了。
“——真是慧眼识珠呢!哈哈哈!”
掌柜的:“……”说话不要大喘气好吗。
彭鸣被这通马屁吹得很是受用,满意地拍拍掌柜的肩膀,转身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将将停蹄。
纳兰屿锦衣鹤氅,墨黑的长发垂落下来,较之平日竟更添了几分气度,彭鸣面带谴责地看向傅砚初:“你既偷偷邀请了纳兰,怎的也不告诉我。”
早知如此便不选在听尘茶楼了,应当给他兄弟换个更大的排面才是。
傅砚初很是无辜:“我不知道啊,纳兰不是从不来的吗?”
彭鸣一摆手不再多想:“管他罢,来了便好,是兄弟就要整整齐齐的!”
另一边,陆锦枝正与温邦媛从同一辆马车上掀帘下来,说是席面儿上就她一个姑娘多难为情,便将温三姐儿一块带上了。
温觥本不太乐意,但又不好拂了驸马都尉的面子,只好勉强应下,若非如此温邦媛此刻还窝在她那间耳房里冻着。
温邦媛移眸,正好撞上了纳兰屿的视线。不厚不薄,像一道清风。
自相认之后,他们心照不宣地上了几日寻常学,关睱期间的温邦媛照旧两点一线,纳兰屿也仍然是神龙见尾不见首,只仇学正的课从未缺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