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些方面来看,他们确实是原本就应该毫无交集的两人。
彭鸣绕着人看了一圈,才发现哪里不对劲:“不是来温书?书呢?”为什么你两手空空???
纳兰屿抬眸,透着一股雅痞的劲儿,还有点煞有介事的凶:“打架路过。”
温邦媛:“……”
傅砚初像摸文物似的,上手摸了一下纳兰屿身上的金绣云锦:“穿这样名贵的衣服打架?”
纳兰屿一本正经:“顺带讹他们一笔。”
傅砚初默默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我兄弟。
几人说说笑笑进了听尘茶楼,彭鸣出手阔绰,就着菜单点了一通。虽然听尘茶楼的规模不算大,却也是个实打实的一流茶馆,吸钱能力不在话下。
彭鸣这又是包场又是挥金,傅砚初问:“这是断头饭吗?”吃饱了好上路,准备旬考考砸之后接受仇学正爱的鞭挞。
彭鸣:“……”盼我点好可以吗。
彭鸣得意地摇摇头,这是昭武将军听闻他要温书,高兴得旋转跳跃自掏了腰包给他温书助兴的。
现在的彭鸣并非门门丁等的彭鸣,而是彭·钮钴禄·有钱任性·鸣!
因为今日主角是彭鸣,所以围桌上他是主座,温邦媛和纳兰屿则落了邻位,后者没带书笔,傅砚初正想把自己的借给他,便看见纳兰屿支着脑袋懒洋洋地向温三姐儿要了。
纳兰屿翻开书,少年的嗓音才刚刚开始变声,慵倦而低沉:“温怼怼,你跟书学老师有什么深仇大恨?”
温邦媛不紧不慢地研墨:“我这叫自学成才。”
纳兰屿:“不考虑找个老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纳兰屿这张脸太帅了的缘故,还是因为他话里若有似无的笑意,温邦媛有一瞬间脑袋空空。
温邦媛认真想了想,婉拒道:“我穷。”
掌柜的拨着算盘疯狂抖腿,小二在旁看得一头雾水,这账目早上不是才理过一遍?
掌柜的:“我是在算重新装修要赔多少钱。”
小二:“???”
掌柜的啧了一声:“我且问你,咱们茶楼的少东家是谁?”
小二说了个人名,掌柜的只眯着眼摇头:“那只是挡面上的,实际上的少东家是小湘王世子!”
而众所周知,他们两波各自敌对水火不容,听尘茶楼夹在这群锦衣公子哥与少东家之间,招待不是不招待也不是,现在只求爷爷告奶奶祈祷不要遇上。
空气中静谧如斯,捏肩的手也忽然没了动作,掌柜的刚想说小二又在走什么神,睁眼时呼吸倏地一窒!
然后捂着心脏重新闭上眼:“哎呦定是近日没休息好,都出现幻觉了……”
封阔:“……”
一阵鸡飞狗跳。
彭鸣正写到紧要处,忍不住把笔一抛,冲吵嚷的外头骂道:“都他娘的还让不让人学习了!来人!来人!”
问话的没喊到,掌柜的倒捂着红肿的半张脸跌进了厢房隔间,封阔背着手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目光先在温邦媛那张白皙漂亮的脸上定格了好几瞬,意思不言而喻。
温邦媛下意识看向纳兰屿。
很平静,俊美无俦的脸上云淡风轻。
“封阔,你来干什么?!”彭鸣拍案而起,打破了僵持着的局面。
封阔:“这家茶楼本就是我家的产业,我为何不能来?”
彭鸣愣了愣,从掌柜的眼神里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后,便有如当街踩到了狗屎,嫌恶之情溢于言表,那意思就好像在说“你以为我想来,早知这地盘是你的,我就算把钱扔到大街上也绝不来沾你的生意!”
封阔:……你给我收敛点!
“但好像,我们交钱包了场的。”大概是他的语调太过散漫嚣张,纳兰屿一开口,所有目光便聚了过来,“掌柜的,我们没交钱吗。”
气场好……好可怕,掌柜的:“……交、交了。”
既然交了钱且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那么便管你是什么少东家少西家,都没有权力闯他们的包间。
纳兰屿往门口一扬下巴,彰显着一种天生上位者的姿态,不带感情地笑了笑:“那就滚。”
“操他娘的,”封阔被堵得面红耳赤,难听地骂了句脏话,挑衅地靠近他,“你一个残废的质子,有什么资格让我滚?别忘了,你就是个没人要的贱种,是仗着太后娘娘的一份宠爱就得意忘形的——”
“你有病吧。”
温邦媛的声音平稳有力,如同一枚沉塘的石子,震慑了在场所有人。
纳兰屿漆眸偏移,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弯曲,像是被什么打开了开关,眼底泛起微澜。
一向乖顺柔软的温三姐儿竟然会骂人,封阔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看来你不仅有病,”温邦媛缓缓从座位上站起,用力搡住封阔的肩膀,将他与纳兰屿之间的距离拉开,语气生冷,“还很耳背。”
“大胆!”封阔的贴身小厮大踏步跨了出来,“谁许你唐突我家世子爷的?!”
彭鸣一哆嗦:“吓我一跳。”
陆锦枝:“……”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小厮是王妃亲自挑选到世子身边伺候的,日常被贯彻的思想就是“宁可粉身碎骨,也绝不令世子有损一毛”,因而听见温邦媛如此阴阳怪气,护主心切抬手便要落下巴掌。
温邦媛不能躲,下意识紧闭上眼,娇瘦的肩膀微微耸起。
但等来的却不是巴掌,而是一阵衣料带起的风。小厮的手腕被人狠狠握住,力气之大根本毫无可能挣脱,抬眼时对上的——
正是纳兰屿那双汹涌的黑眸,寒意砭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