碟颜色鲜艳的和果子:
“没,就是有点不习惯生食。”
凉凉滑滑,有种要顺着喉咙直接滑下去的滑腻感,鲜美的食材本味我没体会到,一种近似于酥麻的恶心感让我难以下咽。
【小小姐,为什么不吃呢?】
窄窄的日式隔间。
永远紧闭的推拉门。
木偶一样表情固定的大人。
年长的女人跪坐在那里,表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情是恭顺的,眼神是麻木空洞的,像被设定好台词的木偶一样重复这一句话。
面前是冷掉的餐食。
【和果子……是甜的,谢谢阿流姐。】
一对穿着和服、相貌极其相似的小女孩来到我面前,一个小心翼翼地摊开油纸,里面是花瓣被挤压得有点变形的和果子,有粉粉的花朵、鹅黄色的花蕊,另一个则扒在门框上警惕地看着外面,看着我把甜点吃完,她俩麻利地收拾好包装纸,对我笑了笑就离开了,手拉着手,一刻也不肯分开。
我用餐厅附赠的毛巾擦干净手,捻起一枚和果子塞进嘴里,甜度和斑斓外表成正比,细细一抿就是豆沙加大量砂糖熬煮开的细腻甜味,丰润强势的甜瞬间蔓延了整个口腔。
但说实话,有点太甜了。但这不是和果子的错……毕竟本身就是和另一个苦到极端的抹茶配在一起的,只是三两口浅绿色的茶水下去,我顿觉味蕾在经历了一整顿晚餐的浅淡平铺之后饱受甜苦两重天的折磨,一瞬间表情十分精彩,估计和八点档的电视剧有的一拼。
不然也不用看得那么津津有味吧?!
说的就是你啊云雀——!
“剩下的这个……打包行吗?”
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美德(除了生鱼片我是真的吃不下去),我苦着脸指了指还剩下大半的和果子,准备明天上班的时候带去祸害、啊不,造福另一个对甜食来者不拒的前辈。
※
我拎着满满一盒子的和果子——小部分是刚刚剩下的,专门装在了小塑料盒里,剩下的全部是商家友情赠送:星空羊羹、花见团子、绣球花、小玉兔……
满目琳琅,应有尽有。
看得我出门时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招牌确认这不是家和果子专卖店而是正儿八经的高级餐厅。
只是哪家餐厅是这样搞赠品的,不怕破产吗?我还记得之前去各地买和果子当伴手礼的价钱,好看是真的好看,称得上一句艺术品,价格也足以相称。
“你不喜欢?”云雀和我并排走在夜晚的街道上,目光低垂落在我手里沉甸甸的点心盒子上。
“嘛……本来就不是准备自己吃的来着,正好有个前辈喜欢吃甜食,我准备明天上班带给他来着。”
“……前辈?男的?”
这样的对话放在任何一对新婚夫妇间,都绝对是吃醋前奏,可惜一来我们两个和新婚燕尔一类词毫无关联,二来五条悟其人……呵,他还不具备那个能让其他女人因为他出现感情问题的能力。
“算是的,不过我们一般不在意他的性别。”
鸡掰猫的性别就是鸡掰猫啊。
“我和其他同……同事,一般喊他悟酱。”
家入硝子被逼急了也会拿这样的称呼恶心他,而夏油杰是个内心戏极其丰富的家伙,煽风点火看我和五条悟斗得鸡飞狗跳是他最喜欢看到的戏码,甚至还想拍照分享给京都高专的老师。
我停顿片刻,在“狗东西”和“二傻子”这两个词之前权衡了一下,最后决定在素未谋面的人前给五条悟留点形象:“除了性格,其实他有时候、偶尔、不抽风的话,也挺像个人的。”
一句“有时候也挺像个人”的评价让云雀瞬间失去了探究欲,他伸手接过了盒子,我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也不是很沉……”
“我知道。”云雀打断了我,提起手里的糕点盒示意我看,透明的包装盒使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原本乖乖巧巧、整整齐齐排列在那里的糕点此时已经歪歪扭扭,各奔东西,我这才想起自己有个极其不好的习惯——拎着东西走路总是大摇大摆喜欢把东西到处甩,继续这样下去五条悟明天大概只能生啃面目全非的豆泥……
心里升起来的一点旖思瞬间灰飞烟灭。
——毕竟是云雀。
这样想着,气馁也悄无声息地沉了底。
——毕竟是云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