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哥过来看，像是被丑到了，闭了下眼才开口，“真丑。”
你冲他的背影做鬼脸。
你还买了很多花盆，打算用来种东西。
你还想买只小狗或者小猫，不过你不确定还要在这里停留多久，所以做罢。
先前你祖父养了一只黑色的藏獒叫黑武，三哥哥欺负你时，就是黑武把他吓跑的。
多可爱的一只狗。
它黑色的眼睛带着光泽，喜欢趴在院子里晒太阳，你刚回丞相府的前两年，总喜欢和它待在一起。它睁开眼看了一眼，又闭上，身子趴在地上，尾巴时不时甩一下，你盯着看了好长时间，走过去蹲在它屁股后面，伸手抓住了它的尾巴。
黑武整个身子僵住，耳朵都竖了起来，回头看。
你冲它笑，然后低头张嘴就咬，咬了一嘴毛。
你多大了？按照人的算法，你才五岁多。
食物很好吃，这是你当了人后才感受到的。
黑武那么有意思，你想尝尝它是什么味道。
你再碰见它，它夹着尾巴躲着你。
祖父很稀奇，“黑武天不怕地不怕，怎么怕一个小娃娃？”
你“啊”了声，“不知道。”
那时候你还没学好怎么做好一个人，只记得要好好做一个坏蛋，你只会扮演，也不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手背在后面，眼睛顾溜溜的转。
大家都不明白祖父为什么会喜欢逗你玩，你也不明白，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这坏老头就喜欢这样吧。
养狗养花逗鸟，每天想干什么干什么，不用读书写字，也不用学什么弓箭。
你也想变老，这样就可以每天吃东西了，也不会被拎着耳朵去念书。
你抱着祖父给的大饼，坐在椅子上啃，看着躺椅上的祖父，嘴里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眼中流露出羡慕。
丞相父亲看了你一眼叹了口气，“这孩子怎么那么能吃，跟没吃过饭似的。”
你停止了“咔嚓咔嚓”，睁大眼看着他。
祖父摆手，“能吃是福，小檬，没事，接着吃。”
父亲也是要听祖父话，这个你明白。
你安心了，“咔嚓咔嚓”声又响了起来。
丞相父亲又叹了口气，看了眼你的肚子。
夫子讲课，你昏昏欲睡，丞相父亲知道后大怒，拿起你的书，“来背背书上都讲了什么。”
你真给背出来了，夫子和你丞相父亲目瞪口呆。
你终于察觉到了不对，闭上嘴巴。
丞相父亲眼睛大的像铜铃，书在他手里被摧残地皱巴巴的，像你看吃的一样紧紧地盯着你，也没那么像，因为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像是要吃人，甚至带几分狰狞和疯狂，“背，接着背。”
你手背后面，低着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不会了。”
丞相父亲咬牙切齿，根本不信你这一套，“刚刚还背着顺溜着呢，这怎么又不会了。”
“福来，福来，把厨房叫来。”
厨房师傅来了，来给你报菜名。
丞相父亲站在旁边，祖父乐呵呵地看着你，这么大的动静，一家子都来看热闹了。
“小檬呀，你要是背出来，这些都让你吃。”
你眼睛刷得一下就亮了起来，张嘴就接着背。
丞相父亲拿着书看，嘴笑得合不拢，“啊，对对，就是这，接着背。”
你吃的很高兴，祖父和父亲也很高兴。
苍天有眼，你们家有了个神童娃娃。
两个哥哥围着你，没想到你居然不仅仅是个饭桶，“这么能吃，都吃进肚子里了吗？”
等你吃完，晚上夜深人静，你在睡梦中想明白了。
这□□诈的人类，果然狡猾。
你气得捶床。
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古怪。
你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不同，不过没恢复记忆之前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妖怪，或者天上下来历劫的，反正只有完成了任务，你才能够回去。
任务是什么？
不清楚。
大概就是要当个什么都不会的家伙就可以了，对了，最重要的是还要一肚子坏水。
隔天再有人拿着食物引诱你，你盯着移不开眼，嘴里却很有骨气，“不会，记住不，太多了。”
丞相父亲很生气，不再让你吃那么多好吃的。
还没出一个月，你丢了，被人贩子拐跑了。
还没找到你自己跑出来了，小脸黑漆漆的，光着两只脚丫子，自己跑到了大理寺门口，揪着人家不撒手，说要回家。
问怎么丢的，说是有人给你吃鸡腿，吃完了就睡着了。
怎么回来的，说他们不给你好吃的，你就跑了。
你丞相父亲再次在朝廷风光了一把，他是做梦也没想到会因为这万众瞩目，以至于那段日子死对头们攻击他就说：“听说大人家小儿子都吃不饱，丞相也真是的，跟个小孩计较，瞧把孩子饿的。”
丞相父亲回家看见你，你还在吃。
三哥哥小声嘀咕，“爹这是怎么了？”
你听得一清二楚，往嘴里扒着饭也不耽误说话，“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大哥有点慌，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偷摸摸瞄了眼你爹，口中一边沉着道：“食不言寝不语。”
你“哼哼”了两声，往嘴里扒着饭。
丞相父亲脸黑成了墨水，桌子上没人敢说话。
你吃的饱饱的，像一头幸福的小猪。
夫人也没说话，丞相父亲手都在抖，夫人听见他口中自己劝自己，“孩子还小不能打，这是亲生的，亲生的。”
不过黑武老了，你十岁的时候它就走了。
那个总是给糖吃的祖父也走了。
你明白离别，你也经历过很多次离别，小孩的身躯里装着一个很多年的大家伙，但是那是你第一次感受到难过，你明白了死亡的含义。
你想到那个被你喊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