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生尖刺的吊笼,想起绞刑架与刽/子/手,想起科蒂夫人饲养的巨人,想起自己一生中经历过的所有美好……
科蒂夫人的嘴唇仍然在微笑,但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唯有刀光斧影。这一刻,约翰确认坐在他面前的女人曾是一名杀/人如麻的佣兵,他简直能从她的微笑中闻到鲜血的味道。
“您方才说……”约翰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沙漠一样干涩,他清了清嗓子,“在大都,僧侣一向会受到热情的款待……”被什么所热情款待?佳肴美酒,还是利斧长剑?
科蒂夫人凝视着他,他发现那只在腹中肆虐的手转而抓/住了他的喉/咙。只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他心想,手握大/权的小女孩也是小女孩。忽然之间,她眨眨眼轻笑一声,所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顿时烟消云散了。
“当然。僧侣的光临是主人家的荣幸,所以人们会热情招待他们。”科蒂夫人的语气轻柔而愉悦,“与此同时,如果他们对主人家的招待感到满意,就会送上祝福作为回报。罗斯坦先生,您满意我的酒吗?”
“这是我从未喝过的佳酿,夫人。”罗斯坦神父回答道,只不过他的笑容颇为苦涩。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科蒂夫人转头吩咐女仆,“波利,劳烦你拿一些桂皮过来。”女仆领命而去。
“桂皮?”科伦饶有兴致地发问。
“是的,桂皮。我听说这里有一个很有趣的习俗,当有人欠下债务,而债主不打算追究这项债务时,他便会找来欠债人,当着他的面将欠条用香料之火烧掉,表示债已还清。”科蒂夫人淡淡地说道。
“这是……慷慨之举,相当的慷慨。”罗斯坦神父干咳了一声,“不知夫人想要什么样的祝福呢?”
“生命的祝福,罗斯坦先生。”科蒂夫人说道,“我刚刚得知了一件惨事——一名侍卫的老婆横遭不幸,我派科伦先生送她去医馆,然而草药巫婆和乌鸦对她的痛苦束手无策,就在科伦先生将她送去修/道院的半路上,这名可怜人断了气。”
“我很遗憾,愿她得到安息。”罗斯坦神父说道。
“草药巫婆与乌鸦什么都不会,只有圣光才能救赎病人的痛苦。”约翰忍不住插话。
“我也是这么想的。”科蒂夫人微笑着赞同,“为了避免我丈夫的子民再度遭到同样的不幸,我想请罗斯坦先生拨出二十名治疗师(即学习圣光系治疗法术的修士,通常只为信众看病)长期驻扎在新建的医馆里。我要他们受我管辖,与乌鸦和草药巫婆一同吃住,对所有前来看病的人一视同仁,不论这个人信/仰哪个神,他们都得/救死扶伤。我要他们按照我定下的价/格收取合适的诊费,费用充入城中的宝库以供军需民生之用,而非教/会的募捐箱。”
壁炉边有片刻的沉默。“我没有二十个治疗师,夫人,只有十七个。”罗斯坦神父有些艰难地说。
约翰在心中点数了一下可以被称为治疗师的人,发现若是算上罗斯坦神父、丹尼斯执事与他自己,恰好二十个。约翰感到愤怒,可他不敢开口,经过方才那一幕,他发现在她面前开口反/对需要某种非凡的勇气。
科蒂夫人凝视神父片刻,莞尔一笑:“那您就欠我三个呗。”
“可是……好吧。”罗斯坦神父妥协了。
“放心,我是个很公/道的人。我听说您一直想进军营传道?”科蒂夫人向一旁招招手,科伦懒洋洋地起身,从书桌上拿出一张干净的羊皮纸与饱蘸浓墨的羽毛笔,递到她手中,“我批准了……时间……唔,就,晚餐钟到熄灯钟之间吧。时间不多,但我相信您能理解,那些大兵在晚餐钟之前都需要训练。”
“当然,当然,我完全理解。”
“说起这个……罗斯坦先生,我很欣赏您对于传播福/音的热切态度,但恕我指出一点——您切不可为工作忽视自身安全。要知道,就连纳吉伯爵这样武艺娴熟、保护严密的贵/族都在自家军营里遭到了敌人的刺杀……这样吧,我会让人看/护您。放心,他们只为您的安全与方便而设,绝不会干涉您的自/由。”
约翰忍不住插口:“罗斯坦神父的安全一向由圣光骑士(教/会骑士)守护……”
“不再是了。当然,您想留着他们也可以,但恕我直言,他们虽然英勇,但毕竟人数稀少,恐怕不足以担当这样的重任。”科蒂夫人说道。
科蒂夫人将新写完的羊皮纸递向罗斯坦神父。神父迟疑片刻,终于伸出手接了过来……他的手有些颤/抖,动作是如此的缓慢,仿佛将手伸向一条蛇。“感谢您的慷慨与体贴。”他说道,声音苦涩。
正在这时,女仆波利回来了,她用银盘捧着一小堆干枯蜷缩的桂皮。科蒂夫人接过银盘,将昂贵的香料倒入壁炉中。火焰倏地腾起,挟有馥郁而蕴意温暖的香气,其滋味是微妙的甘甜,像是最浓烈的夏日。
科蒂夫人将那卷小/巧/玲/珑的羊皮纸丢入火中,“诸神见证,债已清偿。”她柔声说道,火在她眼中安静地燃/烧。她用那双着火的眼睛看着罗斯坦神父,微笑道:“现在天色已晚,如不介意,请留下与我共进晚餐吧,就当是与我一同庆祝……请原谅我,我实在等不及天亮了,我一定要现在宣布这个好消息,即使这里听众稀少。我丈夫打下了索斯/诺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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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一梦打下索斯/诺克城,其实颇有些顺水推舟的的意思,毕竟很显然的一点,他出兵时并非想要攻城略地,不过是为了保卫自己的领地而已。结果到了后来,一切水到渠成。
靳一梦在出城时所带的部/队乃是一支轻装机动部/队,总数不过五百人。当他与来自索斯/诺克城的那一支敌军接/触之后,意思意思追了一阵,随后不出他所料,两股敌军汇合,强弱瞬间颠倒。
在此必须提一句所谓轻装机动部/队的含义。靳一梦领兵出门时,带的全都是轻骑兵,其辎重多是弓箭、矛枪、皮甲、锁甲(锁甲最重也就十几斤)之流,即使跑路或者急行军之中辎重车无法跟上,大家也可以淡定弃车把装备穿到身上,军马一咬牙一跺脚完全可以顶得住。当然这年头热衷于打家劫舍玩游击的家伙都这么穿,就连出息点儿的土/匪也这么穿,从索斯/诺克城来的那一股轻骑兵也是这配置……可是从前线下来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