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保密,要是她真的因为我而跳楼了,我会觉得自己是个间接的杀人犯。
第二天早上,我尽可能躲避和思思眼神对视以及单独相处。
思思像个没事人一样在所有人面前笑,笑得很可爱,很灿烂,很多人都围在她身边。
看见这一幕我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她哭着求我的样子,惹人怜爱,现在的她和昨天判若两人。
可能只是一时的抑郁情绪呢,说不定。我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然后我就拿出数学练习册来做作业。
一连几天据我观察她没有什么抑郁情绪,话也很多,也常笑。应该是没有什么事。
我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物理和数学题目已经耗费我许多精力和脑细胞了,现在我不能为一些不确定的事分心。
但,八天后的搞卫生时间,思思跳楼了。
搞卫生时间后紧接着就是晚餐时间,学校让所有班级都延迟晚餐时间。
我是这周搞卫生的人之一,我们回来的时候思思尸体旁围着三四个人,距离有些远,我看不清是谁。不知听旁边的谁说是高一三班张思思,我们都跑过去看。思思的半边脸已经血肉模糊,而另一边脸则是完好无损。
从五楼一跃而下,听二班搞卫生目击的同学说思思毫不犹豫跳下,她都没反应过来思思就落在了地面上。
我看到她死时脸上还带着笑,旁边的血像是一朵巨大的花,穿着黄色连衣裙的思思躺在花蕊里。
“思思。”我轻声喊她,眼角一滴泪落在她流的血的不远处。
再也没有人回应这个名字了……
班主任看到我们靠近那里,便大声叫我们离开。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我们几个,我们浑浑噩噩地离开。
进教室的时候,老师拍拍我们的肩膀。
整栋教学楼的教室都沸沸扬扬的,我听到很多班的班主任管纪律的声音。
或许是我心里的愧疚振聋发聩,我开始耳鸣,我捂住耳朵,听到思思喊我。
“程晚。”
“程晚。”
“程晚,你要是敢告诉老师我就跳楼!”
思思最后跟我说的话回荡在我耳边,“跳楼”这个词在我脑海里格外的重,反复出现。
告诉老师吗?思思现在死了。
我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柳儿诧异地看着我,轻轻拉我坐下,但我还是走向门口,往老师办公室的方向。
“晚晚,晚晚,你干嘛?”柳儿小声地叫我。
我听到了,准确来说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但我的脚步没有停。
我敲开了老师的门,老师们齐刷刷地看向站在门口的我。
“程晚,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班主任上前问我,拍拍我的肩。
“老师。”我说话,眼睛也不知道看的是什么地方。
“程晚?你没事吧?程晚?”老师在我面前挥挥手。
“可能是吓到了。”数学老师上前搂住我的肩带我坐下,班主任用一次性杯子倒了杯开水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谢谢老师。”我说,像失了魂一样。
接着我用手去端水,手指碰到滚烫的杯壁也没有什么反应。
“思思死了,你别太难过,嗐,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一下子就……”数学老师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她靠近我用手轻轻拍我后背以示安慰。
听到思思这个名字,我靠在杯壁的手忽然有了痛觉,我抽回手,看着老师们,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我用手抹眼泪,尽量让眼泪不滴在地上。
“怎么了?程晚?”数学老师蹲下来问我。
但我还是止不住地哭。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被我这个行为惊到了,这时候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校长差人要他们去开会。
班主任叫数学老师先去,他在这儿安慰我。
班主任向来是不怎么喜欢参与这类会议的,他更喜欢一个人闷头搞。
数学老师走前和班主任说如果我有事的话记得叫她,她随时都在。接着,老师顺手带上了门小跑着去开会去了。
“程晚,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班主任坐到了我的对立面,语重心长地说。
哭了这么久,我打算和老师说这件事。
然后我就和他说了思思有抑郁症这件事,但思思威胁我这件我一字未提。
班主任摸摸头发,若有所思。
接着他让我回到教室,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思思有抑郁症这件事。
我点点头,回到了教室,周围的人都来问我,李隰写了张纸条传到我这儿,我向他们解释我只是有点事情和老师说,他们也就没再追问。而班主任想起那个要开的会,急急忙忙去开会去了。
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严肃地走进教室。
“思思死亡的原因还在调查,大家不要惊慌。”虽然不愿提及思思死亡的事儿,但班主任还是决定告知我们进度。
“再说一个事儿啊,就是如果说我们同学知道了身边的人有什么心理上的问题,要及时告知老师啊,不要瞒着掖着。”班主任扫视全班,接着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羞愧地低下头,老师的眼神像把利刃,随时可以引导同学们刺探到我隐瞒的真相。
我知道他是在暗戳戳地警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