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
陈龄导演比想象中的还要严苛,一条在影片中的时间不到两秒喝矿泉水的镜头ng了十几次。
鹿童言坐在沙发上,虽然只是喝一口,十几次下来也要喝吐了。
“卡。”
陈龄手上拿着麦, “不行,角度不行,手再举高一点,我要她扬起手喝水的时候从破着窗纸洒下来的那束阳光刚好照在手腕上。”
“道具,水在瓶身三分之二的位置,给她加水。”
“来,第二十七场六号镜头第十七次。”
鹿童言从外面推开门,做旧褪色的深蓝宽松牛仔裤扫过桌角,外面套着罩裙,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半瓶矿泉水,仰头。
“卡。”
陈龄从工位上站起来,下场走到鹿童言面前亲自指导, “从门这里走三步到沙发上。”
他一边示范, “坐下来,膝盖分开到大约七十度的地方,还有刚才你很有问题的一点,做坐下去提裙子,这整个节奏就不对了,把这毛病改掉。”
平时工作穿着裙子出席重要场合时,她坐下的时候习惯提一下,这点确实是没注意。
“眼睛不要刻意看镜头,来,再来一次。”
陈龄扔下麦,重新坐在镜头前。
他戴着副平面黑框眼镜,一字眉,平时就不苟言笑,拍戏的时候更是严肃,生气的时候也不发火,冷张脸。
剧组的人员都有些怕他,是带着敬畏的那种。
不过可能念到鹿童言之前没有拍电影的经验,倒没有怎么铁着脸说话,耐心的下场指导,也是后来她才听制片人说陈龄导演再年轻几年的时候把演员凶哭是常有的事。
“好累,以前拍一天的戏都没那么累过。”鹿童言靠在助理的肩膀上,揉着眼睛放松,腿上放着台词本。
陈龄正站在不远处和另一位演员聊戏,穿着件深色过膝的长外套。
悠悠坐在马扎上闲适的刷着手机,带薪摸鱼。
她闭着眼,拿起本子在鼻尖碰了碰, “这首纯音乐叫什么,还挺好听的哎。”
“我看看。”悠悠点了下手机,屏幕左上角显示出曲名,《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她好几年前的了,厉害吧。”
“谁?”
“徐有仪,著名小提琴家,伦敦留学,皇家音乐学院毕业,年纪轻轻斩获了音乐界多项大奖,长得也好漂亮,听说最近在准备全国巡演,真的好优秀。”
视频中,徐有仪身着长款黑色抹胸礼服长裙,身材窈窕,妆容大气,手执小提琴站在台上独奏,头时而偏向一侧,全副身心投入。
丝滑悦耳的琴声流出来,似雨后森林,溪水在山涧奔走。
哗啦一声,手上的剧本掉在地上。
“怎么了?”悠悠问。
“没事。”
有几个人剧务人员听见动静扭头往这边看,鹿童言意识到失态,连忙将本子捡起来,抖了抖上面沾上的灰尘。
A4纸上对话用荧光笔涂成道子,特殊的地方做了标记。
“为什么下面都在刷她和陈绍祖啊。”悠悠往下面翻着评论,看出点眉目,轻轻点着头, “原来两个人是青梅竹马。”
意识到什么,表情一时有些复杂,她立马关上手机对鹿童言说: “来,我们对台词吧。”
她磕的CP可不能BE,青梅竹马来了也不行。
鹿童言倒没有很在意,只是在晚上在酒店洗完澡在酒店床上躺下,她习惯性的刷微博,发现徐有仪刚刚关注了自己。
她犹豫了两秒,点了回关。
历经一个半月拍摄终于结束,鹿童言想给陈错一个惊喜,特地没说自己今天回来。
她戴着黑色鸭舌帽走进大厅,跟着助理往外面走,一抬头却看见陈错站在门口,低头划拉着手机。
他怎么在这?
难道知道自己提前回来了?
鹿童言拉着行李箱往他那边走,还没来得及高兴,在离他还有十几步远的时候,一个戴着宽边檐帽,帽身上缀有黑色缎带,穿着裙子身材高挑的女人走至他面前。
脚边的滑轮停住。
徐有仪摘下墨镜,手腕上戴着一串乌棕色玛瑙, “好久不见。”
陈错拿着手机,懒懒掀起眼皮,看起来有些疲惫,像是在这等了很长时间, “怎么这么久。”
“晚点了嘛。”
徐有仪往前一步,走过去俯身去看他手上屏幕时间, “也没有多久。”
她弯下身的时候,帽子轻轻触了下陈错的肩头,裙子若流动的绸布。
鹿童言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
潜伏在深处的自卑感如潮水般袭来,拍打着本就不十分坚定的心。
助理看出不对劲,拉了下她的胳膊, “怎么了?”
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也觉得那两个人很配。
青梅竹马,天造地设。
这样的词来形容的确再恰当不过。
所以几乎是下意识地,鹿童言握着行李箱横杆开口: “我们走那边。”
遇到不想面对的问题,总是想要避开。
“这边不是更近点吗?”
鹿童言径直改变脚尖方向,移开视线的一瞬间,陈错往这边看了过来,眼底的惊诧一闪而过。
“这次你可得好好带我逛逛国内啊,听说......”徐有仪话没说完,就看见陈错往她身后跑。
“你怎么今天回来了,电话里不是说明天吗?”陈错跑至鹿童言面前,呼吸有点乱。
“提前杀青了。”
鹿童言有些尴尬,怎么说呢,她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似乎有些突兀。
“出差一个月就不认识我了?”陈错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准备往哪走。”
刚刚对视的一瞬间,他就发现了。
“给你介绍个人,徐有仪,还记得吧,以前高中一起吃过饭的。”
她脸上的神情在看到鹿童言那一刻的时候由错愕转变为和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