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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色笼罩着无边无际的原始丛林,密不透风的树冠遮蔽着头顶的夜空,不时有东西在浓密的草丛里溜达来溜达去,成群结队的小飞虫忽闪着小翅膀在空气中嗡嗡乱闹,悠长的狼叫声从遥远的地方阴森地飘过。
一棵几人合围的古树,原本高大的树身在岁月的摧残下已经倒塌了大半,只剩下半截枯朽的残骸,靠近底部的树洞里躲藏着气喘吁吁的一男一女。
秦九铃顾不上自己满头大汗,利落地撕下白玉堂的衣服迅速为他包扎伤口,白玉堂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新旧刀伤十几处,几乎去了半条命,随身带的止血药都不够用,鲜血浸透了白衣,一片血肉模糊,很是惨不忍睹。
秦九铃手上忙着,脑子也没闲着,回想着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玄冰,飞羽,肉包,三人一虎去京城的路走得顺风顺水又顺心,沿途见到好吃的吃两口,见到好玩的玩几天,一个月的路走了三个月,眼看着第二天一早就要踏进汴梁城的大门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两个坑货。
先是在那个做梦吃肉的夜晚,她被老头三更半夜从客栈里偷出来,点了哑穴,小鸡子似地夹在胳肢窝底下跑。
你跑就跑吧,可是你别往城外跑啊!
等老头想起来给她解穴,她已经远离京城一天一夜的路程。
她气不打一处来,很是严肃认真地问老头,“你想拐带我去哪?”
老头言简意赅,“治脑子。”
她强调,“脑子是我的,我愿意治就治,不愿意治就不治,你管不着!”
老头也强调,“我是你师傅,我管你天经地义,我让你治你就必须治。”
“我脑子里的针只有许家人能取出来,你找到许家人了?”
“先把你抓住再去找也不迟。”
“你少忽悠我,放空炮谁不会,你放开我,我要去京城玩。”
“等你脑子治好了,我把整个京城买下来给你随便玩。”
“有本事你现在就买,你买下来我就跟你走!”
“不让你去京城是为你好,京城里都是人贩子!”
“你才是人贩子!”她手脚并用使劲挣扎了几下,徒劳无功,“放开我!”
“不放,一放你就跑了。”老头说着又把她在胳肢窝底下夹紧了些。
“我不跑。”
“我不信。”
“你别后悔。”
“放你跑了我才后悔。”
她突然一口咬在老头没什么肉的老腰上。
“噗!”老头当机立断放了个响屁。
是谁说的响屁不臭?让他来闻闻!
她立马松嘴,隔夜饭差点吐出来。
老头大笑,“跟我斗,以前你脑子好使的时候或许还行,现在这废物样就省省吧,你玩不过我的。”
她双手死死抱住经过的大树,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有没有英雄快来救美啊?”
老头一听就乐了,“虽然你是个美人,可这荒郊野外哪来的英雄?”
她继续喊,“狗熊也行!”
“我就喜欢你这百折不挠,哀锲而不舍,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劲头,不过你还是死心吧,英雄是不会来救你这只狗熊的。”老头把她从树上拽下来,继续健步如飞。
有时候不挣扎一下就不知道自己不行,事实证明她的确不行,只好放弃挣扎,等待时机。
没想到时机这么快就出现————第二天她就被白玉堂用一个调虎离山从老头手里截了胡。
白玉堂戴着一顶竹斗笠懒洋洋地赶着马车,嘴里叼着一根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告诉她,脑子不用治,京城也不用去,五爷带你回陷空岛逍遥几天,然后不给她任何发表意见的机会,马车一路风驰电掣,离京城更远了。
能从老头的魔爪里逃出来自然是好事,但是她有说过她要去什么陷空岛吗?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自以为是,做决定之前能不能先征求一下她这个当事人的宝贵意见?
她不动声色,准备找机会开溜。
半路上好不容易停下来找个客栈吃口热乎饭,香喷喷的饭菜摆了一桌子,她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连筷子都来不及拿,用手捏了一块肉就要往嘴里送,被白玉堂一巴掌打掉。
“你干嘛?”到嘴的肉没了,她立刻就炸毛了。
“小心一点。”白玉堂拿出一根银针在每个菜里试了一下,又在两个人的碗筷杯碟上试了一下,确定没有下毒这才放心,“吃吧。”
她筷子还没拿起来,四周突然冒出一群黑衣杀手围住她和白玉堂,挥舞着大刀对他们两个一顿嘁哩喀喳。
结果反被白玉堂一顿嘁哩喀喳。
她一边看热闹一边吃得津津有味。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顿嘁哩喀喳还不够,接下来他们是一路嘁哩喀喳。
此后十天,前前后后来了七批杀手,一次比一次人多,一次比一次凶猛,敌暗我明,防不胜防,一开始白玉堂还能干净利落地解决掉,到后来猛虎架不住群猴,他们就只剩下逃命了。
刚刚,他们好不容易摆脱了第八批杀手,逃到这片密林深处。
包好最后一处伤口,顺便拍死不知道第几只落在自己脸上的小虫子,秦九铃一屁股坐在白玉堂身边,有气无力道:“白玉堂,你到底有多少仇人,前赴后继的没完没了,这么连累我你觉得合适吗?”
“我连累你?”白玉堂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强忍着一身火辣辣的伤痛靠在树上,声音很是疲惫,“这些人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要不是我护着你,你早让他们大卸八块了,居然还说这种话,你有没有良心啊?”
秦九铃知道这话不假,这一路的杀手的确全都是冲她来的,要不是白玉堂拼了命的护着她,她恐怕早就变成包子馅了,现在白玉堂成了个血人,她连头发丝都没少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