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青舟忘了自己的目光是什么时候只聚焦在那一个人身上的,她坐在操场外边的栏杆上,眯着眼睛。正午的阳光比想象中更刺眼,足球场上的男生们都将短袖完全卷了上去,露出黑白色差分明的整条手臂。
预备铃打响了,再过两三分钟午休时间就结束了,符青舟跳了下来,转身走回教学楼。
她走得很慢很慢,似乎是刻意等后边的人追上。
“嘿,帮我把衣服放到桌上,谢啦!”季颉把外套抛到她手上,而后招呼着其他男生,“去小卖部买点饮料,热死我了。”
符青舟抱着他的衣服,耳朵有些发红,整个人也微微躁动起来。怀里的衣服有着男生特有的气息,像是阳光的热烈又像是风的清爽,她说不出这是什么味道,但她不排斥。
她前脚刚进教室,后脚班主任就来了,她皱着眉站在讲台前,数着没人的几个座位,问班长:“这几个男生去哪了?”
走廊上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一听便是这几个活跃的男孩子们,班主任抱着手臂走到门口,严厉中仍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又去打球了?大夏天的你们热不热?”
汗流浃背的男生们仍旧嬉皮笑脸,和班主任开着玩笑:“李老师,下次你也来看我们踢球呀,老龚射门贼准。”
“赶紧进去,等下别把风扇开太大了,小心着凉。”李老师挥挥手就让他们进了教室。
季颉和符青舟的座位间只隔了一条过道,趁李老师不注意的空隙里,他把一盒柠檬茶放到了她桌上,无声地用着口型和她道谢。
符青舟每次午休都会去操场走两圈,然后坐在边上看风景,季颉也习惯性叫她拿衣服,偶尔还会让她帮他们打掩护。
她觉得他们之间是有一种默契在的。
季颉做了会儿数学试卷,大概是运动累了,没一会儿就趴下打瞌睡。符青舟和大多数女生一样,喜欢利用空余的时间把作业做掉,然后晚自修的时候就可以做些自己的事情。
她做题的速度一向很快,午休的时间可以做到只剩压轴题最后一小问的程度。她有些累,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瞥向旁边的人。季颉是她迄今为止唯一遇到过的符合她所有幻想的男孩,无论是从外表上还是性格,又或者他的兴趣爱好,她从未想过她的生命中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
她曾经和闺蜜说,我喜欢的男孩是那种瘦瘦高高的,皮肤要白白的,性格开朗阳光一些,如果喜欢踢足球就更好了。
她以为这个人只会出现在梦里,但他却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刚开学那会儿,季颉问她:“你的名字是根据轻舟已过万重山取的吗?”
她反问他:“你的名字呢?是季节的季节吗?”
“是仓颉的颉。”
她望了他一眼,笑了笑:“我的青是青山的青,不是轻舟的轻。”
后来符青舟才想到,季颉的“颉”可能还是她的劫。
符青舟好胜心强,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班上的前三名,到了高中仍旧是这样。学校每两周都会安排一次考试,俗称“双周考”,而后整个年级都会进行排名,无论是单科还是总分,她从不会跌出班级前三,年级前二十。
可季颉永远压她一头。
和他初中一个班的龚家伟就坐在符青舟后头,偶尔会说起他们初中的趣闻,他说季颉在初中的时候就是班长,也是学校的大队委员,向来是老师家长眼中的“三好学生”,可他自己却不太喜欢这种身份,在高中班主任问他要不要做班长的时候谢绝了。
符青舟撑着脑袋问龚家伟:“我也没见他怎么学习,为什么他成绩这么好?”
“聪明咯,还能为什么?”龚家伟大口喝着饮料,“我这个学渣为什么要和你这个大学霸讨论另一个学霸的分数?”
她笑,给他塞了一块饼干:“快点吃吧,今晚你做值日,不许再遛了。”
他们这个角落一向是班级最热闹的地方,龚家伟是典型的话唠,没事就拉着人讲他从各个地方听来的小道消息。符青舟学习认真,但她也不是个安静的主,经常被龚家伟带着一起讨论八卦。唯一能在一片喧闹中静下来的只有她的同桌,她话不多,但人很温柔,偶尔也能掺和着说几句,但大多时候都是在看书。
符青舟喜欢和周围的人互动,有时候和龚家伟说到兴头上,便也凑到徐静怡耳边和她说些悄悄话。徐静怡被人打扰了,却也不恼,只恬静地笑着,合上书认真听她说话。
符青舟很喜欢徐静怡,她觉得徐静怡就是她想成为的那个样子。
她就永远学不会她的沉静,学不会她的温柔和宽容。
龚家伟喜欢徐静怡,这还是他偷偷告诉符青舟的。符青舟知道的时候大吃一惊,她拍了拍老龚的肩膀,学着长辈说话的语气:“老龚啊,你藏得够深,连我都没察觉到。”
龚家伟似乎有些害羞,又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符姐,你别告诉她啊,这事儿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不就想让我帮着旁敲侧击么?”
“还是符姐通透!我请你吃夜宵!”
符青舟摆摆手:“夜宵就免了,我看静怡的心思都在学习上,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我说这些。放心吧,我会帮着你的。”
“谢谢符姐!您的大恩大德小弟我没齿难忘!”
符青舟向来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在男生女生的眼中也一直是大姐大的形象,就只有在季颉面前才会有所收敛。
她想,大概是她想在季颉面前表现自己的好,所以才一直端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