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风静止,时间暂停。
姜抒晨全身像是被泼了液氮,瞬间冻住了。她抬着脖子,视线聚焦在段逸的脸上,手还悬在半空。
良久,姜抒晨怔怔开口:“你是认真的?”
段逸白净的脸上,绯红从眼下蔓延,一直染到了耳垂,“认真的。”
姜抒晨方才的怒火消弭殆尽,“你……”
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她必须要接话,不然会冷场,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想想就尴尬。然而她确又大脑宕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世界恢复了运行,风呼啸着卷土重来。段逸从室内跑出来追她,身上穿着工作时的衣服,一件薄卫衣外披白大褂,被风这么一吹,衣角白鸽展翅一样翻飞,将他身上的热量持续卷走。
他鼻尖微红,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喷嚏。
姜抒晨立即拉起他的手腕,“跟我进去,别着凉。”
段逸被她牵着,跟她回到了急诊科大厅。暖气将室内烘得干燥而又温暖,他被冻得冰凉的身体重又温热起来。
姜抒晨一路牵着他,把他带回办公室前,才松开手,“你好好工作。”
他摸了摸发烫的耳垂,觉得事情的进展不太合理。他刚才算是在明示,但是姜抒晨竟然没给他直接的回应。
按理说,她应该答应才对啊。她都拿那种眼神看他了,怎么能和现在这样直接无视?
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段逸不安地问:“你要回去?”
姜抒晨摇头:“我就在走廊等你。”
段逸看了眼表,“可是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
姜抒晨在塑料椅上坐下,“我在这儿碍着你和学姐了?”
段逸笑,“这椅子太硬了,坐久对腰不好。”
姜抒晨翘起二郎腿,摆了摆手:“就一个小时,我哪有那么娇贵。”
段逸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胳膊,“你跟我进来。”
姜抒晨还没讲话,就被他带进了办公室。护士们在里面有说有笑,看见段逸拉着姜抒晨进来,集体噤声。
段逸如入无人之境,无视了她们,让姜抒晨坐他的办公椅,并且拿了条毯子来给她搭在膝上。
安置好姜抒晨,段逸给她泡了杯茶,“我去巡查一下消毒工作,马上回来。”
姜抒晨接下纸杯,不放心他一个人走,但不能表现在脸上,一时间五官扭曲,“要多久?”
段逸:“十几分钟?我会尽快的。”
他说完,就快步离开了。姜抒晨坐在椅子里,握紧了纸杯。
房间另一角,几个护士在远远打量她,议论着什么。
姜抒晨抬眼看回去,她们都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似是忌惮她。
段逸做得无可指摘,护士们都不敢造次。但是她心下乱七八糟的,根本没法振奋起来。
她靠在了桌边,看了一圈段逸办公桌上的物品。他刚搬过来,物件不多。一个柴犬手办,和车里放着的一样,看来他是个柴犬爱好者;一个文件收纳盒,里面塞得满满当当。一个笔筒,里面插着几支墨蓝色的斑马CLIP.
整洁到了极点。
根据这些东西,她想象着段逸日常工作的画面,眉间紧蹙。
如果袁天赐不是逍遥法外,那该多好。
想到这儿,她坐不下去,揭开搭在腿上的毯子站起身。
“那个……嫂子……..”她走到门边时,一个护士走上前。
她认出来,是那位带头起哄让叫嫂子的人。
姜抒晨冷眼看过去,“什么事?”
“对不起啊,段老师结婚的事儿我们都是第一天知道。”她低着头,双手在一起拧麻花,“你知道,医护工作的时候不能戴戒指,所以完全看不出来。刚才一时糊涂说错话了……”
姜抒晨目光缓和,“没事的。”
“段老师好像生气了,您能不能……”护士涨红了脸,“帮忙在他面前求求情?就说我已经知道错了。”
姜抒晨:“你好像很怕他?”
护士狂点头,“当然了。之前他在的时候我们大气都不敢喘的。要求很高,简直是变态级别。我们敢开玩笑,是因为程穗姐让我们帮忙活跃活跃气氛,不能死得太难看。”
姜抒晨将信将疑:“有这么夸张?”
“并不是夸张。”护士诚恳说道,“现实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未来肯定是护理部主任的接班人,我们哪敢出差错。”
姜抒晨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被护士送出了办公室。
她走后,几个护士聚在一起松了口气,“段哥进门的表情太吓人了。这女的有什么好,让他这么宠?”
“就是,我们程姐秒了。”
姜抒晨来到走廊上向两侧看了看,凭着感觉选了个方向走过去。
她向所有开着门的房间探看,期冀着能遇见段逸,可惜徒劳无功。
她换了条路信步往前走,有意无意地阅读着走廊墙上挂着的先进个人表彰。
一院是全市乃至全国的行业排头兵,凡是疑难杂症,都往本部送。所以这里汇集了一大批杰出的医学专家。
他们的履历光辉靓丽,姜抒晨看了肃然起敬。
在这一排红色背景的专家介绍中,有一块挂牌是黑白色的,异常显眼。
她在它前面停下来,抬头认真看去。
黑白照片中的女人面带微笑,头发细致地绾了起来,穿了件白大褂,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镜头。她目测三十多岁,像一件穿久了的奢侈品大衣,不仅不显旧,还有种时光不败美人的沉淀感。
这张脸何其的眼熟。
姜抒晨只微一动脑子,就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和段逸的合照上。
她就是段逸的母亲,肿瘤科曾经最年轻的主任医师,陶蓉。
“你怎么出来了?”
姜抒晨寻声看去,段逸正停在距离她两步之外的地方,双手插兜,但不见一丝松散的气质。
她目光一躲,“随便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