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姜医师就忍不住想要臭骂一顿墨林,堂堂大男子,竟然要把一介女流当作政治筹码去对待,真是有悖于他墨家的祖训!
墨林听到姜医师的痛斥,眉眼低了下来,一副受训的样子。
“吾已经知道错了,至于要将子衿送给国相夫人一事,吾当时只是被小人算计了,并没有真的想要将子衿献出去。”
“叔伯,算飞鸟求您了,帮侄儿在子衿那里说说好话,侄儿也不求得子衿能够立刻原谅我,但求她能再见我一见。”
飞鸟是墨家族老给墨林取的字,祝愿他能够在御史一职像林中飞鸟一般,不受任何拘束。
听到墨林的恳求,姜医师难得哑了声。
他姜攻鲜少与人红脸,唯独那一次,是他与墨家族老起过最大的争执。
姜攻也知道,墨林根本没有想过把子衿送给国相夫人,谁都知道,国相夫人把子衿要过去,就是为了子衿的福运。
楚国人人都认为子衿是少司命转世,是神体。
更有传言说只要以子衿的五脏六腑为药引,留下的血泪为基底,唇舌为主药,就能练出通神之丹,可享少司命之权。
可子衿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她当年还那么小!那些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光鲜亮丽的少司命这一称呼,并没有为子衿一家带来荣耀,反而让子衿家门惨遭屠戮,家中连带叔伯婶婶都无一幸免。
幸得姜攻那年在外游历,回到楚国时遇见了逃出来的子衿。
听说了子衿的经历后,于心不忍,只让子衿暂住在远亲墨家,只待几年后他会来接子衿离开。
子衿就是这样与墨林相识的,二人可以说得上是青梅竹马。
再加上子衿对外确实有着很好的名声,墨家也有意让子衿与墨林结成夫妻。
可就是在这时,国相夫人因为受了一些方士的蛊惑,竟想要将子衿拿去炼药。
当然,她也答应会给墨家一些补偿,算作他们对子衿的抚养之恩。
墨家族长本想将子衿偷偷送出去,可有些墨家族老却被权财迷了眼,将墨林囚在书阁之中,私自把子衿绑了欲要送其到国相府上。
眼看子衿就要被送入国相府时,姜攻回来了!
姜攻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是要接走子衿,结果发现子衿并不在墨家,而墨林也被囚在书阁,墨家族长此时还在外议事,并不在墨府上。
姜攻察觉出事情的不对劲,也幸好押送子衿的仆从出了些意外,阴差阳错之下让姜攻遇见了被绑住的子衿,愤怒之下,姜攻直接将那名仆从砍死。
救出子衿之后,姜攻当晚便与墨家族老大吵了一顿。
他当年也是因为墨家的一些族老被迫离开了墨家。
眼下看见墨家族老再次做出了如当年那些令人不齿之事,姜攻自然是怒火中烧。
就连无辜的墨林也被牵连,本来姜攻在气消后想要去寻墨林道歉。
可之后姜攻在墨家又知道了一些墨林对于子衿的一些强制逼迫后,对墨林也没了什么好脸色。
就这样,那年姜攻带着10岁的子衿离开了楚国,两人之间也在游历期间建立了情同父女的情谊。
在子衿16岁那年,姜攻受到赵国国君的邀请,带着子衿来到了赵国。
姜攻凭借着出色的医术坐上了疾医之首的位置,成为了赵国王宫里的医师。
而子衿也深得他的真传,对于妇女疾病以及助产也是非常了解了。
姜攻并没有故意遮掩子衿的才能与出生,他十分赞成子衿出去给一些妇人看病。
他认为,子衿本就是九天的神女,她本就该如此大放异彩。
末家就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与姜攻相识,并且成为了挚友。
而子衿在见到朱檀时的第一眼,就仔细瞧了瞧她的眉眼,只说出了一句:“夫人此女会是极为出色之人。”
当时众人都还以为是指末夫人将来会有大作为,只有知晓内情的末云夫妻俩知道这是指谁。
没错,当时朱檀已经被诊断出已有三月的身孕了,这明显是在说朱檀腹中还未出世的女姬。
末云早早便查探清楚了子衿在楚国的身份和地位,他是故意带着夫人来到子衿面前的,他赌一个子衿开口的机会。
他想要子衿为他的女儿祈福,他很清楚接下来的局势不容乐观,他只怕到时候会祸及家门。
若是他的女儿能够得到楚国名声在外的少司命的祈福,那么哪怕他和妻子出事,那人也会看在天命的份上放过他的女儿。
如果子衿没有开口说出那句祝语的话,他也会用些手段让子衿开口。
祭台上子衿还在进行祈福仪式,说着一些祝语,祭台下,墨林迟迟等不来姜攻的回话。
便知道求情一事是不可行了,于是转身离开,十分果决。
只是背影却带着些许凄凉萧索,看着墨林直直离开,也不向他行拜礼,把姜攻气得喘了口粗气,胡子都被吹了起来。
果然是青梅竹马,小两口对待他这位老人的态度如出一辙地不懂礼数。
亏得他还在子衿面前为这小子说好话,看来他就该任由子衿对他爱答不理的。
姜攻当然也只是想想,说情还是会说的。
毕竟子衿年岁也不小了,算算今年她也该有18岁了,正常人家的女姬早在15岁就寻好了夫婿嫁了人。
只有子衿一直跟在他身边不肯嫁人,依他看啊,子衿还是对墨林存着几分少年时的感情,只是两人都是倔性子,谁也不肯向谁低头。
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情,他一个不惑之年的老头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且看他俩能走到什么程度吧,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此时台上的祭祀早已结束,子衿正在给末书行占卜之术,都说占卜之术乃巫术的一种。
可只有游历多地的子衿知道,占卜一术不过是根据人的面相和八字属性,来对未来的一种推测。
只是,她看着卜卦出来的结果,心下不由一紧,结果自然是好的,只是,有点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