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报仇。”
她幡然醒悟。
雷声阵阵,拉回了祝归璨的思绪。祝归璨坐起身,刚想开口唤雪银倒些水来,却在侧头之间,透过窗纱,望见一个全身着黑的男子从屋顶进了吟宣阁。动作一气呵成,可见其武功之高强。
接着,吟宣阁里有了些黯淡的灯光。她隐隐看见了两个正在对弈的影子。
她当即断定,庄跃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时。
庄跃大将军身为武将,平时极少入吟宣阁。若是入阁,那必定是有极其重要之事。
祝归璨心一沉,翻身下床,冒着雨,一跃上了阁顶。
她看见几片瓦明显被人松动过,定是那黑衣男子所入之处。可她不敢妄自挪动,因若是雨水渗漏,她就会暴露行踪。于是她又跳了下来,沿着屋檐往吟宣阁背后走,发现有一扇窗牖留了一丝缝。
故意的?祝归璨扬眉。
她微微屈膝,看见庄跃和那个黑衣男子确是在对弈。
两人棋法不同,可棋技却是不相上下。庄跃总是先要经历一番深思,可捻棋便落,果断犀利,步步紧逼。而黑衣男子却是以守为攻,次次出手,便是化险为夷。
祝归璨叹为观止。
忽然,门被推开了。是雪银端着茶进来。
祝归璨侧了侧身,方便自己偷听他们讲话而不被发现。
“敬忱王殿下尚未及冠,棋技却是如此精湛,实为聪慧。庄某甘拜下风。”
敬忱王殿下?就是那个二皇子?
祝归璨皱眉,心绪深重。
“庄跃,不要再和本王兜圈子了。”
她看着萧如拭的侧脸,眉长入鬓,有发丝垂于他额前,勾勒出他侧脸精致而流畅的线条,却遮住了他的眼。祝归璨看不清他的神情。
“韦山把归璨交给你了,对吧?”
“回殿下,归璨……确在微臣家中。只是,韦先生将祝归璨交给微臣,并更名为庄舒窈,定是希望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入宫。如今……殿下恕罪,微臣斗胆一问,是否为时过早?”
韦山?入宫?为时过早?
什么意思?
祝归璨的眉皱得更深了些,当即直身,又绕回了吟宣阁正门前。
既然是敬忱王到访,既然是师父让她来的庄府,那……
“是,殿下。”
庄跃话音一落,她心中便有了定数。
于是,她推开门,走进去,对上的便是萧如拭了然的笑意。祝归璨看着他,心中暗叹世上竟有如此美的男子。
剑眉星目,玉树临风,她见有火光闪在他迷离的眼里。
“小女祝归璨,拜见敬忱王殿下。”
祝归璨正欲行礼,萧如拭却是起身,只手端在腹前,轻声唤道:“归璨,你都听到了?”
祝归璨一愣,点了点头。
“如今提出,是有些唐突……但你知道的,本王等这一日已经很多年了。”
萧如拭眸光温柔,或许是灯火昏暗的缘故,却是让人觉得有些遥远,宛若谪仙。
听到这般煽情的说辞,祝归璨只是微微皱眉:“殿下说笑了,归璨明明与殿下素不相识,何来等候很多年?”
萧如拭皱了皱眉:“素不相识?”
庄跃见此,连忙站起身:“回禀殿下,韦先生在来信中说归璨患有离魂症。”
萧如拭一愣:“得了离魂症?”
祝归璨没有应声。这确是事实。
“无妨,归璨。”萧如拭的眉头舒展开来,“无论你能否忆起从前,你只需以庄舒窈的身份在庄府暂住些时日,本王定会来娶你。”说罢,抬脚便要离开。
见萧如拭要走,祝归璨才想起来她进吟宣阁的正事,连忙上前一步:“殿下可是认识归璨的师父?”
萧如拭本是快步迈着,却是忽然驻足,黑袍长尾在空中翻了个转,带起了些风。与此同时,祝归璨听见阁外的雨声渐渐小了些。
“嗯。”萧如拭微微侧身,“父皇的师长,不过略有耳闻。”
“那殿下可知我师父如今的下落?”
一直以来,祝归璨都没办法接受韦山去世的消息,哪怕她亲眼看见他们曾经居住过的木屋已经被烧成了废墟,哪怕她未曾谋面的师兄突然出现,让她报仇。她都不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
那可是韦山啊。
一个满腹经纶,多智近妖,却又虚怀若谷,显山不露水的人。
从未上过学堂,却能在六岁时便凭借一篇《即佛说》名振四海。七岁名人与游,在曲水流觞会上字字珠玑,风光无限。八岁时被召入宫中,两年不到便能将藏书阁之史书倒背如流。十二岁时被先帝破例任为太子少师。
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少师。
仅仅比那时的太子大了五岁。
这样的人,还尚及不惑之年,怎么会去世呢?
萧如拭听闻此问,垂下了眼帘,似乎不愿多谈。
“垦请殿下开恩,告诉归璨。”祝归璨跪到地上,垂头对着萧如拭,“自归璨患病以来,周无所识者。师父收我为徒,且待我如同亲生儿女。待归璨稍长些,方欲尽孝,师父却是送我下山,离他远去。如今,听闻师父不知所踪,深感痛苦愧疚,暗下决心,若师父确已遭歹人所害,归璨定替他报仇雪恨,在所不惜。”
她说着,情绪不禁有些激动,声音也开始颤抖。
萧如拭听着,良久,才叹了口气:“罢了。告与你吧。”
他回过身来。祝归璨抬头,欲对上他的视线,却是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
“本王派人追查,寻了多日,也不见韦山踪迹。只怕是……凶多吉少。”
祝归璨的心狠狠一揪。
“不过,本王已查到凶手的身份,皆来自一个民间组织——踏云门。这个组织应该始创于十年前,组织者尚不明确,不过,该不是一人所为。踏云门刚开始是些无所事事的流民为了生计加入,专干些烧杀掠奸之事,却慢慢发展壮大,甚至发展到了朝廷之中。那些人为了争权夺势,手段狠辣,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