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记夜虾城。
霓虹灯招牌亮着红灯,上头两只斗志昂扬的小龙虾举着钳子正在打架。
整条街上都飘着小龙虾的鲜香麻辣味,引得人垂涎三尺。服务员像个永不停歇的陀螺,在桌子间来回穿梭,一刻不停的传菜上菜。
江以宁和田溪坐在街边大排档上,一边吹着宣宁的晚风,一边吃着小龙虾聊天。
江以宁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田溪越听越义愤填膺,心头直冒火,根本抑制不住,干脆连小龙虾也不吃了,直接开骂。
“他们是饿死鬼转世吧,居然和狗抢饭吃。还一个人吃两个烤鸭腿!一只鸭也就两条腿吧!我他妈今天都只吃了一条腿!还吃了我的黄桃,早知道还不如喂猪呢!”
说到动情处,田溪一掌拍向桌子,桌上碗筷都震了震。
周围的食客听见这么大的响动,都纷纷扭头过来看她们。
江以宁回忆了一下,也就周启辉吃的比较多,一个人顶三个,谢敛川饭量倒是正常。
她客观评价道:“一个吃得多,是饭桶,另一个嘴巴不饶人,是毒舌。”
“以宁,你说他们是不是蓄意报复。”她压低了声音,煞有神是,“你不会被人盯上吧。”
“没,我妈和他们挺熟的。”江以宁顿了顿,“我妈说,他们在宣宁要待一个月。而且全程接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妈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
江以宁想,说不定还真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
她们家欠了很大一笔钱,大到榆阳巷的邻居们即使把买命钱都借给他们,也还是还不上。
为了填上这个大窟窿,宋惠英离家近十年,不知道打了多少份工,就是为了还那一笔巨债。
田溪“啊”了一声,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合适,安慰她说:“幸好他们没住你家,不然同住一个屋檐下看着就生气。”
江以宁脑海里浮现一张又臭又拽的脸,她皱着眉,说道:“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
特别是。
某个爱装逼的、断人财路的大少爷。
田溪又问:“你现在还气吗?”
“我气啊,第一次见他们,就听见说我们这种小地方活该穷一辈子。换你,你气不气?”
田溪的火蹭蹭就上来了:“气!”
“事后他朋友上门砸场子,你气不气?”
“气!”
“回家发现这两人不仅蹭吃蹭喝还要住你家,你气不气?”
“啊啊啊啊别说了!我快气炸了!!”田溪撸了把袖子,火已经窜到了天灵盖,“我现在感觉已经能和人一决生死,大战三百回合了。”
小龙虾味道够辣够劲,江以宁喝了口LOOK奶,不急不忙说:“不过谁让我脾气好呢,我不和他们一般见识。我只是让大少爷又支付一万二买了条一点用都没有的粉晶手串。”
“就那,”田溪思考了一下,“卖39的手链?”
江以宁点头:“嗯。今天这顿小龙虾和烤鱼,严格意义上,算是饭桶大少爷请的。”
田溪瞪大双眼:“!!!”
她真情实感,打心底里发出呐喊:“江老板!!你是什么商业奇才!!!养我!!!!”
“养你,有我一口吃的,绝对少不了你。”她夹了一筷子烤鱼放到田溪碗里。
“呜呜呜江老板我爱你。”
·
江以宁没想到几人还能有缘分再见。
次日晚上。
江以宁下来喝水,还没完全走下来,就听见了宋惠英打电话的声音。
“张姐,小周真的决定了?”
“以宁虽然是在宣宁长大,但她没有导游经验,也不知道怎么当导游。”
“张姐,您看我在派一个专业导游带着他们三个人一起,行不行?”
“其他人都不行,只要以宁……好,拿我去问问她。今天也辛苦张姐了。”
电话挂断,宋惠英深感无力,长叹一口气后,一转身,江以宁兀地闯进她眼里。
楼梯没开灯,全靠月光洒进来,将整条楼梯照亮。
银白色的清冷月光落在少女身上,在楼梯上拉出一道折叠的影子,绰绰约约的。
空气浓得仿佛凝成实质,像是有双手,狠狠拽着人的脖子,呼吸不上来。
“以…以宁……”宋惠英几次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她问道:“妈,你希望我去吗?”
她站在楼梯上,一头乌黑长发散下来,背脊挺得笔直,在清冷月光照射下,形单影只又脆弱易碎。
江以宁在等宋惠英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宋惠英宛如一尊雕像,始终没有出声。
仿佛有一口气堵在江以宁的胸口,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终于,在宋惠英快开口时。
她说:“我知道了。我去。”
·
大巴在路上行驶,时不时随着地上的坑跳上一曲摇摇晃晃的舞。
大巴内,导游正激情澎拜地讲述今天他们要参观的地方。
周启辉和谢敛川没兴趣听这些。
两人一上车,就闭上眼睛,开始补觉。
今天一大清早,数不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来回轰炸他们的手机,把人的美梦搅得稀碎,好不容易把手机关机,世界终于清净。结果,没睡多久安稳觉,门铃一直响个不停,房门也被拍得砰砰作响。
他们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只在酒店旁边的早餐店匆匆忙忙买了两个包子,就被迫跟着旅行团一起上了车。
谢敛川头戴着耳机,靠着背椅上补眠,浓长的睫毛像一把刷子,盖住眼睛,在眼睛下留下一片阴影,和冷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后座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刻不停地踹着前面的座椅靠背。
谢敛川皱了皱眉,睁开眼睛,漆黑的瞳仁在阳光的折射下,宛如琥珀。
右肩膀处很沉,像被什么东西一直压着似的,侧头一看,周启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