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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雨天,最动荡的是人心。
往往你想藏住些什么,就会被发现些什么。
连绵不绝的雨似乎又大了些,沉香面无表情看那婆子慌张惶惑地从腰包里掏钱,鼓鼓囊囊的腰侧光银锭沉香就看见了好几个。
在雨水的冲刷下,银面更加光滑反射着寒冷的光泽。
但这人在害怕,很明显的,瑟瑟发抖的,她甚至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妄想借财消灾之人,身后的需要掩盖的窟窿洞还不知到要多大。
沉香低头,点了点脚尖,本就不平稳的马车又晃了几下。本就陷入淤泥的后车车轮又开始向下陷,带有弧度的马车顶向后倾斜,沉香站的很稳,自幼蹲马步的基本功让她不至于在小小的车顶就失去平衡。
只是,
她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马车里面,咕噜咕噜地滚了过去,从前向后的,不完全自然的。
什么东西?
沉香微微蹙起眉头,抬头看那婆子的反应,她更慌乱了手上掏钱的速度也更加迅速,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银锭被她摊在手中,“一两银子,给、给你。”
“我换主意了,要加钱。十两银子,我帮你把马车抬起来。”沉香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左手敲了敲车顶,车顶下虽是空的却木材结实于雨中没发出多少声音。
她不知道这马车里的东西是不是这婆子想隐瞒的,此举只在试探。
跳上马车车顶是意外之举。
因那婆子惹自己不快,沉香便想着买卖不成,仁义不在,准备再在车顶踩一踩,把这陷入泥泞中的马车给踩实在了,之后来上三个人都别想搬动。
倒是没想到,自己此举比先前一鞭子挥在那婆子脸侧还让她害怕。
“快下来快下来,女侠你踩在上面……车顶万一塌了可怎么好?”那婆子拿袖子抹了一把脸,一咬牙:“十两就十两,我现在就给你。”
后面的男人小声唤了一声:“白婆,这……有些多了吧。”
“闭嘴!你懂什么?”白婆凶了一句,又低头换银子,将那指甲盖大小的银锭换了个方糖大小的,又往上递。她的头发、衣襟都湿透了,雨水打在她的略显厚实的手掌上,顺着指缝滑落到掌心,在银锭两侧划出一个浅浅的分流,沉香看见她的手在抖。
这么怕自己?
一男一女,面前两人明显以这个叫白婆的为主导人。
对于十两银子的买卖都毫不犹豫答应,沉香甚至觉得自己不帮忙搬马车,这会纯打劫找这婆子要十两银子,她也是会给的。
那就是马车里有比十两银子更贵、更重要的东西。
沉香从车顶跃下,张开的油纸伞带起一道四散开的风,被吹开的衣裙缓缓落下,如同含羞的花苞绽放又合拢,沉香很满意自己的动作,嗯,仙极了,翩然若仙的气质拿捏的死死的。
一抬头,面前两人还是惊恐地看着自己,如见鬼神罗刹。
“咳咳。”沉香掩唇低咳,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没有仙人之姿,肯定是这两人做了亏心事半夜怕鬼敲门。
“这是十两银子。”白婆又把银子往前递了递,沉香非常爽快地收进腰包。
“那马车的事情,就拜托这位女侠了。”旁边男人殷勤地上来为沉香指方向,想带她去后面搬车轮。
在外面站久了,男人浑身湿透,雨水浇淋下眼睛几乎都有点睁不开,这会力气也使不上,有人能帮忙感觉如同谢天谢地。这小娘子虽然有点邪门,力气却是实打实的大,不然也不会轻轻松松就在他们头顶上蹿下跳。
“不急。”沉香注视着白婆有些闪躲的眼神,语气平静。简单的话,却让白婆眼神更加闪烁,嘴唇也不经意间抿起来。
男人看向白婆,他是被白婆长雇的车夫,那女人是来往扬州的常客,这条路走过不下十几次,哪一次不是谈笑风生与人周旋自如,还是第一次这样情绪反复。
一会急躁如旺了肝火的狂啸吠犬,
一会胆怯如被踩尾巴的阴沟老鼠。
到底怎么回事啊?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扬州人吧,马车里装了什么?”沉香问。
那男子心里想的话被刚巧说出来,如同见了鬼被吓得后退一步,他下意识张嘴准备说话却又闭住,转头犹豫地看向白婆,“这……”
显然,他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或者该怎么说。
白婆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能有啥,都是货。我们是来扬州这边做生意的。女侠,还是快帮我们……”
“砰——砰、砰。”白婆还没说完的话被马车里传来的三声沉闷的撞击声打断了。
沉香呵呵一笑:“这就是你说得货物?”说罢伸手去揭挡在马车前的那层帷帘。
“等等!”白婆一惊赶忙向前扑过来,沉香单手横过去撑伞,竹制的伞头和油布的伞面一下子就撑在了白婆顶上前的大脸,她被砸得有些晕头转向地后退几步,两行鼻血顺着鼻翼缓缓流出,又很快被雨水打不见了踪影。
马车前的那层帷帘是用很厚实的粗布做的,这会半湿着有些重,沉香一把掀开后甩到了车顶处,她单腿翘在车前座上,探进去半个身张望,
马车里面是又硬又冷的木板,带着潮。因为不太透气的缘故,里面混着令人难遏的臭汗味、肠胃泛呕的苦酸味,像是有个几天没洗澡的人在这里吐过一场,只随便打理一番连基本的通风换气都没有做。夹杂在酸臭味道中的还有一股奇异的、淡淡的花香,混在这乱七八糟的味道中几乎要闻不出来,
是曼陀罗花的味道,于清淡中摄人,是迷香。
而马车最里面,这会正躺了一个幼小的男童。他约莫五六岁的年纪,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手脚皆被粗粝的麻绳紧紧地捆缚住。粗糙的麻绳划破了他腕骨上浅浅的一层皮,红中正渗着血。
他瞧着像是中了迷药,神智不是很清醒,嘴上被粗制滥造的胶布封死,只手上徒劳无功地挣扎着缚绳,却不知那搅在一起的麻绳将他瘦弱的双手越缠越紧,几乎要勒紧皮肉里。他侧躺弓着背,努力用脊梁骨撞击着马车的车壁,似乎天真地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