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才意识到,她不是那个见惯了战场厮杀的女将军,她只是来自现代的女学生,仅此而已。
袁妁念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了几声,豆大的汗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云呈烨见袁妁念的脸色越来越白,紧紧揽住了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妁念,还好吧?”
袁妁念忍着胸腔的翻涌,用手死死捂住嘴,无力地摇了摇头。
这时,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都江冕在这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为何不见一人前来支援。
袁妁念心头瞬间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她急忙冲到隔壁的两间屋子里去,见到的却是早已咽气的两个人,他们趴在地上,朝着门口的方向伸着手,至死都没有逃出这间屋子。
是她害了这两个人,若不是让他们装成了云娇娇和云呈烨,不至于惨死在这里。
云呈烨也追了上来,看到袁妁念死死抓着木门,手都抠出了鲜血,心疼地一把将她拉进怀中,温柔地抚摸着袁妁念的秀发,轻声细语道:“别看了。”
“是我害死了他们……”袁妁念低声道。
整个人的声音都是空洞的,仿佛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真到这个时候,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其他护卫队的人呢。”袁妁念猛地抬头问道,说罢就要推开云呈烨去下楼看看。
云呈烨紧紧裹住袁妁念,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推不开自己。
“我上来之前已经每个房间都检查过了,那些士兵只是被迷晕了,他们不是目标人物,所以都还活着。”
云呈烨的声音让袁妁念有了些许安慰。
还好,还好还有人活着。
心里稍稍安心了些,袁妁念刚要抬头,忽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便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
袁妁念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又变成了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样子。
护工阿姨给她扎了两个小牛角辫,笑眯眯地跟她说:“我们妁念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被夸奖了的袁妁念也跟着甜丝丝地笑着,漂亮对她来说是个无用的词,可只要有人对她笑,她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可突然,眼前和蔼可亲的护工阿姨突然变成了装扮成云娇娇那个胡卫兵的脸,他满脸鲜血,眼睛里也有鲜血流出,死死盯着袁妁念不停重复着:“你把我害得好惨,你把我害得好惨……”
画面一转,袁妁念突然坐到了大学的图书馆里,她低头一看,竟是大四时在学习的考研内容。
只是周围学习的学生突然被定格,又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她,每个人的脸都变成了那些惨死的小兵。
他们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嘴里不断重复道:“一命换一命。”
离她最近的那个人,甚至冲上来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袁妁念尖叫着,不停哭喊着“对不起”。
“妁念!妁念!”
袁妁念挣扎着,从床上惊醒,眼前的景色由模糊变得慢慢清晰。
没有护工阿姨,没有大学的同学,没有胡卫兵,也没有惨死的尸体。
只有一脸担心的云呈烨和一个新的房间。
“妁念,你做噩梦了。”云呈烨拿拧干的帕子擦了擦袁妁念额头的汗。
“我……”袁妁念张了张嘴,又摇了摇头,身体仍在止不住地颤抖。
她不敢闭眼,仿佛一闭眼就要再回到那个可怕的梦里去。
突然,胃里开始翻涌,袁妁念头痛欲裂,倾身向下,没忍住吐了出来。
云呈烨见状,轻轻拍打着袁妁念的背,满眼既是心疼,又是愤恨。
都江冕,他一定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袁妁念仿佛将自己的胃都吐了个空,无力地坐在床上倚在墙边。
云呈烨第一时间递来一杯茶让她压一压心头的恶心,又快速重新清洗了一下帕子,温柔地为袁妁念擦了擦嘴。
袁妁念抖着嘴唇,开合了许久,终于哑着嗓子说道:“我害怕。”
“别怕,我在呢。”云呈烨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我只要一闭上眼,就是他们惨死的样子,一个一个都来向我索命。是我害了他们……”一滴眼泪迅速滑下。
“不是的,不是你的错。都是都成国那些人,他们才是罪该万死的人。”云呈烨向前倾身,搂住袁妁念,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袁妁念的抽泣声越来越小,慢慢平复了下来。
云呈烨欲要起身,袁妁念急忙拉住了他的手,紧张地问道:“你要去哪。”
因为刚吐过,所以袁妁念的脸上没有一丝红润,之前亮晶晶的眼睛此刻也仿佛没有了光彩。
这还是云呈烨第一次见袁妁念对他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云呈烨的心仿佛也被揪在了一起。
“我打扫一下这里的秽物。”
是刚才袁妁念吐过的地方。
袁妁念想起自己刚才吐的那一滩还没有收拾,顿觉有些不好意思,松开了手,有气无力道:“那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好不好。”
“好,我打扫完立刻回来,你就不要看了。”
养尊处优的世子爷何时做过这些事,如今却一点没有嫌弃的样子,蹲下来用从别人身上扯下来的衣物一一擦拭干净。
袁妁念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柔软的防线一点一点土崩瓦解。
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此用心对待过她。
唯有云呈烨。
她千算万算,为回家筹谋许久,最后却把自己搭了进去。
可她终究是要回家的人,到那时,她与云呈烨就再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想到这,袁妁念顿感内心的无力,这让她有些烦闷。
袁妁念侧了侧身子,索性不再看他。
云呈烨擦拭完地面,清洗了好几遍手,才重新回来,又再次拉住了袁妁念的手。
掌心的温暖传递给了袁妁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