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为了掩盖自身失职,竟又要攀咬于我,着实可恶至极,便是打死也不为过!”
为了将事情推得干净,戚夫人可以说是义愤填膺,振振有词,说得自己都要信了。
可一回神,她就对上了戚卓的视线。他双眸冷峻,只是这般冷脸看着她,带了几分审视,以及,不可思议。
她心头一跳:“……相公这般看着我做什么?”似是急于掩饰自己的心思,她忿然作色,冷笑一声:“难不成相公怀疑我故意害死了你的好女儿不成?”
看着嘴被几个婆子堵得严严实实的小塘,戚夫人咬牙,横竖事已至此,她就是咬死了不知情又能如何?!
戚卓眉目间的凌厉收敛了些许,事关生死,他不能这般妄下断言疑心自己的发妻,但却也无法轻易释怀心底的怀疑,他道:“既非夫人所为,一个女儿家,又何故深夜孤身进祠堂?还偏生是呈放棺椁之处?”
“我如何知晓!”恼羞成怒般,戚夫人道:“你带回来的人,和她娘一样,满肚子心思,我如何知道她深更半夜去灵堂是打什么主意?难不成相公要为了这个下三等的贱奴疑心我吗!”
“伯父!”
二人正僵持着,却见宁婉娴又一次跪了下来:“伯父,婉娴或许知晓为何五姑娘为何会深夜在此。”
“婉娴?你知道?”
只见宁婉娴咬着下唇,她顿了顿,哽咽道:“伯父,其实这些日子,婉娴日日按照大夫的方子给父亲煎药,父亲气色已然见好,可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惹了五姑娘不快,昨日婉娴从厨房捧了煎好的药回去,途中遇见五姑娘,起了几句口舌之争,可五姑娘就将婉娴的药砸了,婉娴怕耽搁了父亲服药,便只能再去熬一份,可煎药最费工夫,等婉娴熬好药的时候……父亲已然咽气!”
宁婉娴泣涕不止:“想来是婉娴气上心头,话说重了,教得五姑娘心怀有愧,便深夜前去祭奠父亲……都是婉娴的错!若非婉娴非要和五姑娘计较,也不会触怒了她,也不会害死父亲,更不至于让五姑娘命丧祠堂!”
她哭得凄切,哭声孱孱,教人心碎,与祠堂中那个喊着让戚玦去死的那个宁婉娴判若两人。琉翠看着,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伯母也是担心伯父因此迁怒于婉娴,才不愿如实相告……”宁婉娴掩面哭着:“一切都是婉娴的错,婉娴已然害了爹爹和五姑娘,若伯父与伯母还要为此伤了情分,婉娴宁可被逐出去,再不回来!”
听着此番颠倒黑白,琉翠又急又怒:“将军!她胡说的!我们姑娘没有!宁姑娘胡说的!”
宁婉娴却瑟缩着身子,仿若害怕琉翠会同她动手一般,显得愈发楚楚可怜。
见状,戚夫人道:“婉娴养在你我膝下多年,她的性子相公是知道的,她又何必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难不成相公宁信一个外头来的奴婢,也要疑心婉娴么?”
宁婉娴凄恻不已,却又坚定无比:“若能消解伯父对伯母的疑心,婉娴宁可一死!”
戚夫人见此情形已然动容,她搀着宁婉娴起身。
她心知肚明,这个时候把罪责推给一个死人才是最明智的。
而宁婉娴愿意做这个替她开口撇清关系的人,她很满意。
戚夫人红着眼,万分委屈:“到底是养在外头的,教养不足,若非她无端生事,婉娴也不至于年幼丧父,只是婉娴心善,不愿相公为难,便什么错过都往自己身上揽,按理说,若非戚玦如今身死,该受罚的便是她,难不成相公到了现在还要偏心么?”
戚卓语塞,恍然间,竟一时不知该怪谁了。
戚夫人说着,万分怜惜地替宁婉娴擦拭脸上泪痕,二人心照不宣地上演着上慈下孝的戏码。
祠堂的火已经差不多灭了,众下人泼着水,以防火势复燃。
偏厅连同着宁恒的尸体是彻底烧没了,就连呈放祖宗牌位的正厅也被蔓延的火势波及,幸而火已被扑灭。
几人缄默无言,只听得宁婉娴低低的啜泣声。
戚夫人的目光落到了琉翠身上,将过错推给死人后,也是时候处置一些多嘴之人了——
“五姑娘独自前赴祠堂,又怎会那般凑巧碰上走水?好好的一个人又如何没逃出来?只怕是这贱奴心思不正,巧舌如簧想要逃脱自己失职的惩戒,连主母都敢攀污,还是得拖下去拷打清楚,再打死了丢出去!”
琉翠拼命摇头:“不是的!将军!奴婢没有!姑娘并非有意打翻药罐,姑娘根本就是……”
“闭嘴!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戚夫人怒斥:“你们姑娘若泉下有知,都该为你羞耻难当!你们家姑娘死了,你自然是说什么都成,不过是欺负死人开不得口!”
是啊,死人开不得口。
所以戚玦便只好勉为其难地充当这个自作自受的死人了。对此,戚夫人信心满满。
可偏偏就是此时,祠堂又是一阵喧哗。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下人们惊呼着:“五姑娘?”
“是五姑娘!”
戚夫人方才还义正辞严,此刻却连呼吸都蓦地窒住了。
只见刚灭了火的正厅里,一个少女瑟缩着身子缓缓走出,她一身牙白窄袖褙子竹青裳已经被血浸透,沾满了烧灼的痕迹。
“戚玦……”或许是太过紧张,戚夫人险些腿一软。
就连宁婉娴也忘了抽泣,瞪大了双眼看着戚玦。
……死人还真要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