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昱这日如往常一般,在身侧睡意沉沉的爱妻的侧脸上落下一吻,便入了皇宫。
栖迟苑中,素兰、弄梅二人服侍禾袖起身盥洗,便出府去西市采办。
禾袖本要一同前去,却因昨日夜里的一番折腾,打不起半分精神,便唤了她们二人前去,又嘱咐了一堆客栈开张需备之物。
用过午膳,禾袖便去了暖池。
褪去身上衣物,入池后,捱不住周身的乏意,她竟沉沉睡去。
周炎华这几日一直在栖迟苑附近徘徊,这般年纪的少年,本是藏不住心事,却一而再地,借着巧舌如簧,将周伯瞒于鼓中。
栖迟苑中有一棵大树,他从小便喜爱藏于树上,以躲避周伯的唠叨。
这日卯时,他见着世子爷离府,又忆起几日前听到的房事,竟鬼使神差的来到了那棵树下。
从此处,可见栖迟苑全貌,便是那方暖池,也可纳入眸中。
他于树上等了两三个时辰,却未见着心心念念之人,只听到远处周伯在唤他,他心下有愧,却抵不过日日的魂牵梦萦,他已有几日未曾见到她,他自那日后,寻了一本避火图,这才知女子与男子是如何水乳交融。
每每想起那日夜里的场景,每日梦里便会梦到那人,不过梦中令女子□□的女子,变成了他自己,于是,每日天还未亮,他都要偷偷避开周伯,换下湿濡的亵裤,再装作不经意间路过栖迟苑一般,期待能遇上她。
来回几日都未曾碰到她,倒是碰上了几回世子爷,不经意间,便会望进那双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寒眸,似是将他心中那点龌龊瞧得十分清楚,他屡次打消那点奢望,却又在夜里陷入更深的欲望。
他这段时日服侍王爷时,亦曾暗暗打量过这位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的俊美世子爷,只道世子爷性子清冷,若非有世子妃在身侧,便难以见到世子爷展颜一笑,不似凡人,更似那无欲无求而又超脱凡尘的仙人。
而这般仙人,又如何能给得了她寻常人家的温暖呢?
趴在树上的周炎华,这般想着,又久久等不到那一道倩影,竟瞌睡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便见着了令他血脉贲张,此生难忘的绮丽之景。
只见那一方雾气弥漫的暖池中,有一头墨色青丝浮在水面,循着那头青丝望去,可见女子双髻绾云颜似玉,温液滑过处,可见那凝脂玉骨,薄纱欲遮未遮,更显风情。
他沉溺于这番美色中,久久未曾眨眼,只觉心口挠得厉害。
头晕脑胀之际,他拭去鼻间溢出的鲜血,缓缓从树上爬了下来,而后,一步步走向那令他神魂颠倒的女子。
不知走了多久,他才走至她面前。
她正阖着眸子,呼吸清浅,走得近了,可见垂于玉臂上的那张芙蓉面,端的是鼻腻鹅脂,螓首蛾眉,而那洁白纤细的颈项之下,透过那薄纱,便是起伏着的旖旎秀美。
他心头如小鹿乱撞,不敢再看,见她云鬓微湿,便欲伸手去拨开那湿漉漉的碎发。
却不料,还未碰上那冰肌玉骨,便被一道巨大的掌风击中,整个人如风中柳絮一般,高高抛起,重重落于几丈之外。
他正觉浑身疼痛不已,一大口鲜血便自唇中溢出,眼前亦是如遮了一道黑纱一般朦胧。
用力眨了几下,正待视线变得清晰时,便见池中女子已被来人用一件袍子遮挡严实。
只见那男子身姿修长,正将女子牢牢抱在怀中,一步步朝他走来。
待男子走近时,便见那人姿容绝滟,鼻若悬胆,肤如美玉,那双清贵的凤眸死死地盯住自己,里头尽是阴沉和彻骨寒意。
他打了个寒颤,这才回过神来,此人便是世子爷。
浑身疼得几近窒息,他便是欲起身磕头,也有心无力,只得低声求饶道:“小人是鬼迷心窍,求世子爷绕小人一命。”
延陵昱难以控制内心汹涌的杀意,先头几回撞见他心怀叵测,尚能念及他年纪尚轻,便当做给周伯几分颜面,却不想此人竟是个地地道道的无耻之徒,竟欲乘人之危,若不是他回府……
这般想着,他便怒意更甚,拔出腰间长剑,便欲了结了此人性命。
周炎华已是痛哭流涕,声音凄厉,“爹,救命!”
寻了他一日的周伯,恰好经过此处,忙不迭拄着拐杖奔来,“世子爷,老奴求世子爷绕这逆子一命。”
周伯将人牢牢护在身下,不停地在地上磕头。
他这几日也将逆子的心思看在眼里,只是每每敲打于他,总会被他三两句话糊弄,他以为逆子只是有贼心没贼胆,万不敢冒犯世子妃,却不料今日竟是犯了浑,惹下此等祸事。
这一阵哭天喊地,不多时便将酣睡的禾袖唤醒了来。
禾袖轻拧着秀眉,语气不悦道:“何事这般大呼小叫?”
说罢,她这才发觉,自己竟是被延陵昱抱在怀里。
她欲从他怀中起身,他拢了拢披在她身上的锦袍,这才将她放下,那张寒若冰霜的脸望向她时,不觉柔和了几分。
他轻轻拨开她鬓间湿发,这才淡淡道:“此人心怀不轨,交由我处置便好,你回房歇着罢。”
周伯见状,连忙朝她磕头道:“求世子妃绕过我这逆子一命,今后我必将严加管教。”
她看了头发花白的周伯一眼,又看向濒死般蜷缩着身子痛呼的周炎华,亦不愿多做纠缠,旋即揽住身侧之人的劲腰,漫不经心道:“驱逐出府便是了。”
轻飘飘的几字落下,便让本是必死无疑之人,获得了一线生机。
“好。”
见世子爷颔首,周伯二人便如获新生一般,忙不迭道谢。
只是,延陵昱虽愿放他一条生路,却也一剑挑断了他的筋骨,以示惩戒。
此事便以周炎华驱逐出府告终,延陵昱却因此对自家娇妻的安危愈加关心,翌日便加派了栖迟苑中守卫,并言明除去贴身丫鬟,任何人不得进入此苑中。
禾袖自是不喜这般做派,好似被监视一般,只是拗不过醋意高涨的自家夫君,便也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