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莹被大督学通红的双眼吓得一惊,一下忘了心中早准备好的说辞。
她也不愚蠢,见情形有变,心知其中定有蹊跷。
话锋一转,打起了圆场:“大督学见谅。文莹细细想来,书院规矩森严,怎会有不公的事情发生?
我等水平不佳,比不上苏姑娘天赋异禀,心中不平一时迷了心窍。
此事就这么算了吧,文莹愿代众人受罚。”
她早就觉得不对,现下更是感觉不妙。
便想把事情这么不明不白的糊弄过去,往后有机会再旧事重提也不迟。
众人见文莹退缩,也无人甘愿做这个出头鸟。
那柳如玉早就被苏晓月打得懵了。
她骄纵惯了,以往都是她仗着人多欺负别人,但顶多也就是吵两句嘴,哪有苏晓月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的。
她狠狠低着头,生怕自己这狼狈的样子被人看见。
大督学一看这文家的女儿还算懂事,缓和脸色点了点头。
她与大督学都不再作声,苏晓月却开始不依不饶。
“为何不必再提?”
“大督学,您方才可听见了,这位文小姐质疑我舞弊,说我与出题的先生有些关系,后来又说我与巡考的先生也有些关系,这才找您来做个见证。
您倒是给她们说一说,这题是谁出的?
我又是如何考得试?
究竟是何人照拂了我?”
“苏晓月!你不要得寸进尺!”大督学怒瞪着苏晓月,警告道。
“真是笑话!
我平白被污了名声,怎么反倒成了我得寸进尺?
你们要追究便追究,说不计较就不计较,当我是摆设吗?
兔子急了还咬人,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我苏晓月可不是好欺负的!
我苏家的名节被泼了这些天的脏水,你们真当这大宋国没有王法吗?”
苏晓月字字铿锵。
“苏姑娘说得好!”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却是二皇子又折返了回来。
也不知他在这默默听了多久,此时突然站出来为苏晓月出头,这是在表明皇室的态度吗?
人群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
宋瑾瑜缓缓走到人前,看着大督学说道:“还请大督学如实说出考校那日的情形,叫出先生来对峙一番,还苏姑娘一个清白。
苏大人是我朝状元,又是朝廷命官,我大宋的官员岂能白白受了冤屈?”
众人纷纷议论二皇子贤明。苏晓月却对他这种见风使舵的做事风格很是不耻,翻了个白眼没有作声。
大督学阴沉着脸。
事已至此,他若再执意偏袒文莹等人,只怕自己的名望也会受损,实在得不偿失。
他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必叫什么先生了,此次考校的题目是老夫亲自出的,直至考校当日,试卷只有老夫一人看过。”
“若是想要夹带小抄呢?那日何人监考苏晓月?”
二皇子彬彬有礼地提出疑问。
“那更是绝无可能,苏晓月的考场只有她一人。至于监考的先生...有老夫,还有在场的几位督学,以及天字甲班的陶先生。”
真相大白,众人大惊失色。
苏晓月的考校竟然如此严格,还说什么舞弊?荒谬之极!
若说苏晓月与一人牵扯不清也便罢了,总不可能书院的所有督学都对她额外照顾吧。
何况大督学一开始对待苏晓月的态度可是有目共睹。
文莹脸色苍白,原来如此!
难怪苏晓月一直都镇定自若,自己本还当她愚蠢,不知这众人一拱火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就算真找了先生来,就算她没有舞弊,也未必真能开脱。
原来一直被当成傻子戏耍的人是自己!
她心中恼恨,脸却变得快。
她身子状似弱不禁风地摇了摇,眼底蓄上了泪,片刻便哭的梨花带雨。
“苏姑娘,都怪文莹识人不清,受了蛊惑,对你有些误会,现在跟你赔个不是。
耽搁众位同窗读书,扰了诸位督学和先生,文莹再给众位赔个不是。
都是文莹的错,请你见谅,请各位见谅。”
她摇摇欲坠,倒好像受了欺负的是她一般。
说着,她依次向众人行礼。
众生员连连摆手,俱都感激地看着她。
这事本就人人有份,这文姑娘如此识大体,不愧出自素有清名的学士府。
就连几位督学都客气地点了点头。
“是啊,苏姑娘,我们也向你道歉!”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冲着我们来!”
“督学,不要为难文小姐,她也不是有心的!”
众人满腔热血,为文莹鸣不平。
文莹心中得意,苏晓月,你证实了才名又如何,得了人心的还是我。
她悄悄地瞥了宋瑾瑜一眼,却发现他根本没有与众人同仇敌忾,只是面带笑意站在原地,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心中不由有些失落。
“既如此,你们都回去吧,课业繁重,还当以读书为先。”
大督学见事情平息,又摆起了德高望重的架子。
“慢着!”
苏晓月突然出了声。
众人本欲散去,见她还纠缠不清,都心生不满。
文莹倒是不担心,现在人人都向着自己,她苏晓月越闹只会越发显得她胡搅蛮缠。
苏晓月走到文莹面前:“文小姐亲口所说,要一己承担,代众人受过?”
文莹微微一笑,直视苏晓月:“是,苏姑娘还有何不满,打我骂我便是。”
她身后的几人对着苏晓月怒目而视。
“苏晓月,你还敢打人吗?”
大督学说别人不行,对着苏晓月气性倒是大。
“读书人怎能动辄打人,如此粗鲁的事情我可从来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