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事无巨细地将自己那一日对疑似苏晓月之人的所见所言讲给少爷听。
他知道少爷对苏小姐的事情有多上心,所以末了还心虚地找补一句:“许是我上了岁数,看错了也说不准。”
林铮倒是毫无怀疑,苏文和早就对他说过苏晓月是乔装出的府,以她的机灵劲儿,会有别的装扮,倒也不出预料。
只是心中懊恼,倘若自己早些出宫,或许就不会错过与她相见了。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冽冽寒意使他更加担忧心上人的安危。
他的思念也罢,后悔也罢,此刻全都无济于事。
林铮仿佛突然刻骨铭心地体会到,当初陶章先生颇具深意地叮嘱他抓住眼前人时,心中是何等的无奈和悲哀。
当然,他还是与陶先生有所不同。就比如无论希望如何渺茫,他都只信自己,不信天意。
惆怅不过片刻,林铮很快又恢复过来。
他吩咐管家不要与他人多言,自己则转身出门,在林府附近细细搜寻。
他相信,如果苏晓月真的有心找他,不见他人时,定会给他留下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不其然,就在林府大门一处不起眼对面的角落里,也就是苏晓月前两日守株待兔的地方,林铮发现了一个隐晦的暗号。
苏晓月的记号倒不如何高明,不过二人一起经历过甚多,林铮一看那墙角用石头刻下的歪歪扭扭的风筝和破房子,心中一紧,当即知道那是她的手笔。
不需多想,苏晓月意指的,定是和云畴放过风筝的城郊!
那里有一处破庙,对于京城附近每一寸土地都知之甚详的林铮马上反应过来,于是飞快地上马出城。
一路疾行,他的马颇有灵性,林铮马术又好,许多路人被这一骑绝尘的速度吓得惊呼,却并没有撞到任何人。
为了确保万全,以防有人跟踪,林铮绕着京城足足跑了好几圈,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敢直奔破庙而去。
到了门前,他翻身下马,马儿自会去吃草,无需拴住。
林铮不知为何,竟然罕见地有些紧张。
面圣也好,劫囚也好,他都没有表露出过多的情绪。
到了得见苏晓月时,奔涌的情愫才终于爆发出来。
他提起一口气,用力握了握拳,这才缓缓地推开了破庙的门。
只一眼,林铮有些激动的眼神就迅速恢复了清明。
白奔涌了。
方才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否则内力深厚的他怎么会发现不了,室内并没有活人的气息。
果不其然,破庙内阴森寒冷,神像台后的火堆已经熄灭凉透,各处又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天色渐晚,最后一抹残阳坠去,熄灭了天地的光辉。
外头的鸟儿还在兀自叽叽喳喳地叫着,庙内却静谧的可怕。
无一处不在悄悄指示着——苏晓月早就不在这里了。
方才热切的一颗心一下子低落了下去,不由有些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
林铮没有点起光亮,他的目力极强,适应了短暂的黑暗后便开始四处打量,很快便发现了苏晓月前几日过夜的破草席子。
他抬手摸了摸那冰凉的卧榻,又看到旁边的一堆炭灰,似乎是怕睡着时火光点燃草席,一眼便可看出这草席的主人曾在允许的范围内极尽可能地靠近着房中仅有的温暖。
饶是林铮这样极坚强的人,此时也感到阵阵酸楚。
她在江南长大,本就受不得京城的寒凉。
他心中还清楚地记得将将入冬时,苏晓月躲在烧着地龙的暖房中死活不肯出门的模样。
如今春意未至,窗外呼啸的还是刺骨的凉风,也不知她是如何熬过的那些个夜晚。
林铮不由想起自己曾经对苏文和信誓旦旦承诺过的,定要保护苏晓月平安幸福的话,此刻也只有自惭形秽。
若是这一幕叫爱女如命的苏大人见了,还不知要如何心痛得无以复加。
林铮心中暗自发誓,无论她身在何处,定要将她平安地给带回家!
他轻易地就在神像台后找到了苏晓月藏包袱的破洞,先将那套胡乱塞进去的丫鬟衣裳整齐地叠好,而后打开包袱,便见到了苏文和先前对他说过的,给女儿留存的银钱地契。
林铮顿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这破庙中的情况,少说也有四五日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无论如何,苏晓月都不可能将这些贵重的东西扔在这里自行主动离开。
她定是出了意外!
本还以为苏晓月另寻他处藏身的林铮顿时心急起来,收起杂余的念头,心想寻也好,抢也罢,定要快点将她找回来!
对于京里发生的一切,苏晓月此时全都不得而知,也无暇顾及,她现在尚且自身难保。
马蹄声踢踢踏踏,苏晓月被束手束脚,绑得跟个粽子似的,口中塞着白布,只剩双眼在外,恶狠狠地怒瞪着眼前之人。
那人身着短打,包着头巾,一副利落的江湖人打扮。
任车驾颠簸,并不在意苏晓月递来的要杀人的目光。
已经好几天了,车马一路疾行,晃得苏晓月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此处到了哪里。
这两日不知为何,原本赶路的车驾突然慢了下来,路上多了许多官兵,对过往行人排查询问。
每当问到他们这里,苏晓月就会被那人点了哑穴,倚在他肩旁,佯装是他生病的兄弟。
反正她还是一副灰头土脸的小厮装扮,不在待寻人之列,官差打量两眼便放行,倒也不会起疑。
除了瞪人,苏晓月并没有什么法子反抗,手脚都被捆着,除了吃饭方便时给她解开一只手,回避片刻。
剩下的时间,那人也并不和她交流。
刚过了一处关隘,这一次的排查十分仔细,没有人可以再在马车上待着,全都需要下车仔细盘问。
那人大手一挥,也不知给苏晓月下了什么药,她只觉得顿时周身无力,睁开眼皮都十分费劲。
一阵天